除夕夜，應家團團圍坐，包括阿忠和姜管家。

廖青山問到：「姜管家忠叔你們不回家過年嗎？」

姜管家和阿忠知道青山少爺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應如是解釋道：「因為姜管家和忠叔家裡都沒什麼人了，親戚也不大走動，所以從今年開始，我們一塊過年。」

「是啊，我們好些年都沒這麼坐一塊兒了。」

應嘉言今天看起來格外高興，看著廖青山心無芥蒂的樣子和他們同桌吃飯，覺得這就是他想要的家的樣子，他笑聲朗朗，眉目間雖添了些皺紋，此刻看起來只是一個慈藹的父親，為了生活奔波的一家之主，所求的只不過是一家人和樂安寧，團團圓圓。

廖青山看在眼裡，忽而問自己，他真的是陳叔叔說的那樣城府極深，不擇手段的人嗎？相處的越久，這樣的疑問出現的頻率越高，看著坐在應嘉言身側正笑著的媽媽，這真真假假，他還要去關心嗎？

廖青山故作不耐煩的樣子，「趕緊吃飯，餓死了。」

張佩瑢敲了他一記，「沒規矩的，大人還沒動筷，你個小孩子招呼什麼。」

廖青山揉後腦勺，「後媽，您還記得我過年幾歲了麼，小孩子，怕不是還要奶兩年？」

又是一記，「口無遮攔。」

笑聲四起，姜管家說：「青山少爺過完年應該有十八了吧，比少爺大兩歲。」

張佩瑢看著廖青山，有些慨嘆，「是啊，轉眼都十八了，時間過的真快。」

「沒錯，我現在已經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了，可以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廖青山突然一本正經起來，倒是把應嘉言和張佩瑢整懵了。

應如是怕他下一秒就說些失了智的話，趕緊岔開話題，「爸，哥哥餓了，我們吃飯吧。」

「是，」應嘉言笑說，「大家快動筷。」說著給張佩瑢斟了一杯酒，「今天辛苦你了，忙活了一天。」

張佩瑢攔住他，「辛苦什麼，我喝不了酒。」

「今天高興，就喝一杯，只當陪我。」

張佩瑢笑著點點頭，「好，但要是待會我醉了，這些你收拾。」

姜管家笑說，「放心，有我呢。」

「別，姜管家，你今天只管享福，他可是一頓碗都沒有洗過。」

應嘉言笑著碰了碰張佩瑢的酒杯，「好好好，我收拾。」

應如是看著這對夫婦，還保持著新婚時的甜蜜，這樣的鶼鰈情深，他很久沒有見到過了，卻也不覺得心酸，反而有些感動。心下想著，瞥過頭去看廖青山，不想正對上哥哥的眼神，廖青山也在看著他，便慌忙移開了視線。

「我能喝嗎？」廖青山看著應嘉言手裡的酒。

應嘉言愣了一下，在張佩瑢阻止之前，說：「當然，你成年了，今天可以喝，但別喝多了，勁兒大。」

張佩瑢笑說，「你小瞧他了，原先就愛偷他爸酒喝。」

應嘉言頗為驚訝地看了廖青山一眼，原是自己把小是保護的太好了，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想嘗嘗酒的滋味也未為不可，於是給廖青山倒了一杯，又問應如是，「小是，想喝一杯嗎？」

應如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應嘉言有些欣慰，小是從來不索求什麼，也常會拒絕大人假意的詢問，哪怕自己渴望，所以給人一種不夠坦誠的感覺，失去了一個孩子的任性和天真，為此應嘉言常常自責，因為沒有媽媽，所以才不敢放肆撒嬌，他害怕撒了嬌，也沒人會給他一個擁抱，一句安慰。

「好。」應嘉言給應如是倒了一杯，「可不能喝快了，得一口一口抿。」

應如是嘗了一口，那辛辣的味道像是在舌尖，喉嚨，食管劃了一溜口子，熊熊烈火直燒到胃裡去，應如是眉頭擰在一塊，張嘴吐舌，像只奶狗似的，淚花都給辣出來了。

廖青山一直悄摸摸地觀察著應如是喝下第一口酒，看著這五官都扭在一起的表情如期而至，噗呲笑出聲來。

張佩瑢加了幾筷子菜放進應如是碗里，「快，吃點菜壓一壓。」

應嘉言笑了起來，「還是哥哥厲害，喝了幾口一點兒事兒沒有，酒量看起來比我要好。」

「您可別抬舉我了，你是生意人，常常應酬，我自己要的酒，怎麼地也得喝下去，其實我第一口差不多要和應如是一樣，只是忍住了。」

應嘉言愣著看向張佩瑢，張佩瑢笑著點頭，「他是偷喝酒，但只是啤酒，我就看他怎麼打腫臉充胖子。」

「後媽就是後媽，最會坑兒子。」

廖青山看應如是臉上潮紅一片，想起他上次在寢室喝了啤酒就醉的不省人事的樣兒，把他的酒分了一半出來倒在了自己的酒杯里，「不能喝就別逞強，這是在家裡，要是在外人面前，你端了酒杯就別想放下了。」

應嘉言讚許的目光看著廖青山，對張佩瑢說，「這孩子，未必像你說的那般不懂事。」

張佩瑢若有所思，自從來了這個家，青山真的變了許多，「這便是有弟弟的好處吧。」

兄友弟恭，怕是台上這兩位來自破碎的家庭的父母親最期待看到的，廖青山在心底里暗自為他們感到悲傷，他一天沒對應如是死心，這好景就不會長。

席上杯籌交錯，場面上也算其樂融融，哪怕廖青山並非全無心結，但至少沒有和往常一般逮誰刺誰。

應如是站起身敬酒，「爸，阿姨，姜管家，忠叔，祝你們新的一年，福綏綿長，喜樂安康。」

「哎好，小是這孩子真好，懂事又窩心，敬酒的話說的也有水準，不像青山，能說出新年快樂都是難為他了。」

應如是笑著抿了抿酒，坐了下來，看著哥哥一臉不樂意的樣子有些心虛。

廖青山沒好氣地說，「媽，你不尋思是你這個人民教師教的不好，還來擠兌我，怎麼，我還會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呢，你要我說麼？」

張佩瑢和應嘉言對上一眼，臉居然有些紅，笑罵，「你這孩子瞎說什麼……」

姜管家和阿忠低下了頭，卻也掩飾不住自己的笑意。

應嘉言只好裝傻充愣，「佩瑢，要不……咱倆再給青山生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