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衛凜停下筆，抬頭望著沈舟，思忖了片刻，緩緩道：「怕是不行......一弔錢對他們來說，太貴了些。」

沈舟有些喪氣，痛心疾首道：「你是不是剋扣他們軍餉了？怎麼連一弔錢都拿不出來？」

「軍中普通士兵，每人每月三兩銀錢，算是史上最高。」白衛凜說道，「但是他們大多數都是窮苦之人，三兩銀子存起來二兩半攢著給家裡人，自己一個月才留半兩花銷，一弔錢對他們來說，著實太貴。」

白衛凜頓了下，忽然又道：「沈先生若無聊，可以說給我聽，我很喜歡先生的故事。」

沈舟眸子一亮，立刻坐起來道：「將軍打算給多少錢？」

「我不能免費聽一場先生說書嗎？」白衛凜不急不躁地反問，微笑著等沈舟回應。

沉默半刻。

沈舟敲起扇子，眯著眼笑了笑：「將軍有情，我不能無義。今日便免費送將軍一場！」

白衛凜放下筆，正襟危坐。

沈舟道：「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前人播種後人收，說甚龍爭虎鬥！今日，咱們便說說那遺臭了十年的凌朝大將軍白成玖的故事。」

聞言，白衛凜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沈舟繼續道：「十年前將軍應當還是個孩子，白成玖的那些事不知將軍可還記得？」

白衛凜語氣平淡地回答：「略有印象，但來龍去脈，並不清楚。」

「沒關係，今天咱們......溫故知新！」

沈舟仔細觀察著白衛凜的神色，但除了最初提起白成玖時，他有片刻蹙眉的異樣，後面卻是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聽沈舟講完。

整個下午已過去了大半，沈舟最後合上扇子，以白成玖被滿門抄斬結束了故事。

白衛凜面不改色地鼓了鼓掌，誇讚道：「先生說得依舊精彩倫絕，引人入勝。」

白衛凜的反應在沈舟的意料之外，他輕咳了聲，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將軍會怎麼評價白成玖這個人呢？說起來你們都姓白，可能大概或許是一脈同宗嘞！」

「後人如何評價，我便如何評價。」白衛凜低聲回答，「白成玖野心勃勃、篡位奪權，枉為人臣。想必，後人詬病者居多。但拋開這些不說，他在行軍布兵上的才能，卻是百年難遇。曾經有人，將他比作『小金缺』，倒也不為過。」

「不過......」白衛凜忽然話鋒一轉，「雖然都姓白，可他比不過我。」

白衛凜的神色極正經，沈舟反應了一會兒才聽明白他是在自誇。

且臉不紅心不跳地自己誇自己。

沈舟表示佩服。

「將軍的意思是，白成玖不配有『小金缺』的稱號，而你才是名副其實的小金缺麼？」

白衛凜反問：「先生認為呢？」

沈舟思忖片刻，真心實意道：「金缺四十歲封侯，白成玖三十五歲拜將，而你十九歲統率萬軍、二十一歲被御賜『戰神』封號，這一點上，他二人不如你。」

「白成玖最後選擇了造反自不必再提，他不配和金缺相提並論。但金缺的成就是開創了近百年的太平盛世，可將軍你......尚未做到。」

「這，便是差距。」

沈舟當著白衛凜的面兒，把他踩低。

白衛凜似乎有所觸動，擰眉沉默片刻，淡淡道：「先生不如拭目以待。」

白衛凜神色認真，定定地瞧著沈舟：「若將來大凌有恢復太平盛世的那一天，請先生記得，那必然是我白衛凜的手段造成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