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人聲鼎沸。

他們放了河燈，買了風吹，小九提著小燈籠，頭上掛著鬼面具，吃著糖葫蘆，看了小雜耍，回來時，已經過了子時。

他們倒在床上，纏綿繾綣，被翻紅浪，不知疲倦，不顧荏苒。

「九兒，這是你的名字麼？」溫存至天明，他們似乎都沒有睡意。

他輕輕嗯了一生，嘴角卷著一絲淺笑，「我爹爹取的。」

「為什麼叫這個？」

「因為他說，九是個好字，我阿娘名字里也有九字。」

「那你姓什麼？」

「……我不知道，我爹爹為了阿娘被家裡趕出來了，他說他自己也沒有姓，給不了我。」

「我還是頭一回知道有人沒有姓的……」少年翻了個身，側撐著臉，比夜還深的黑眸笑望著他，「那不如你跟我娘的姓吧。」

小九嚇得愣住，「你……你說什麼？」

「我娘姓孟。」他不由分說給他冠上了姓，「往後我不叫你九兒的時候，就叫你孟九吧。」

奇奇怪怪。

怎麼會有人可以這麼隨便就改了他的名字。

見他一直傻著沒說話，小王爺有些怒了，「你敢不願意？」

小九眼梢彎了起來，笑嘻嘻地翻過身去背對著他，馬上又被身後的人擒住了腰翻了回去，兩個人在床上鬧騰了好一會兒，在少年的逼迫之下，他才點了頭：「好，我以後就叫孟九……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小妖精，居然敢跟本王講條件！」少年佯怒道，撓他的癢癢，孟九笑得喘不過氣兒，直躲著他，「敢的敢的，不敢我爹爹夜裡要託夢罵我了！」

少年一把將他撈進懷裡，「說，什麼條件！」

孟九笑得眼淚都滑了下來，美中透著一絲叫人忍不住欺辱的脆弱，雙眼如同兩股靈動清澈的泉，光華流轉。

少年眼神幽暗，忍不住伏下身子，咬住他頸側。

情熱很快再度席捲，孟九雙手無力地推著他的腦袋，仰著脖子吐露出甜美哼吟，雙眼再次噙滿淚水，「幫我……」

「……幫你什麼？」少年依舊埋頭。

動情的愉悅，粗暴與溫柔的對待。

他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幫我……蓋上井蓋……」

「……」

孟九很快沒了力氣，他身子骨弱，更比不得習武之人的耐性，平時在床榻之上被他……就已經要遭受不住，更別提頭前還出門逛了一圈兒，一夜未眠。

這一日他都未曾睜眼，待到夜裡，他才轉醒，餓得不行了。

身邊的榻又是涼的。

可身子里是熱的。

他懷著隱秘又羞恥的心思，在被褥下絞緊了腿，那也是他的味道，他留下的東西……

又過了半個時辰，實在是腹中擂鼓，他才放棄了，讓那些東西從身子里泄了出去，心裡嘆氣，覺著他夜裡醒來總不肯多陪陪他，穿了衣裳就走。

這回桌上放了一個小布偶，綉工算不得好，是個假人，看著像個姑娘。

孟九拿在手裡擺弄著，問媽媽：「這是什麼啊？」

媽媽也沒見過這種樣式的小人兒，手法也不熟悉，就隨口敷衍他：「你管這些做什麼呢，小王爺送你的，你收著就是了。」

扭頭又窸窸窣窣地埋怨小王爺也不給個值錢玩意兒，這破東西……果然還是沒長大啊，就算官兒再大，毛頭小子就是毛頭小子，只會拿些沒用的東西騙騙小丫頭。

小王爺每回走之前都會給媽媽很大一筆銀子，還收服了李成這個狗腿子，總之，他不在的時候，就算有人想點，媽媽也不會讓他去接客。

「姐姐您可享福了呢。」岳華捏著自己的竹葉扇輕輕在頰邊晃著，一雙鳳眼可盯得狠，嘴巴也厲害，見著他就要叫姐姐。

他就當看不見。

他如今日子過得可滋潤了，在樓里什麼也不用做，最多學學寫字作畫。該做事的時候，也是同喜歡的人做，他該知足了。

他最愛寫字，尤其是臨摹字帖，那人還說過他的字寫得比柳家差不到哪兒去，他的字比起他的人，別有一番壯闊之氣。

「我的爺，你這是誇我麼……」孟九皺著好看的眉頭，擱著筆不肯寫了，非要那人來鬧自己。

「你叫什麼啊？我想寫你的名字……我只知道你姓什麼。」

「做什麼非要寫我的名字？嗯？」男人挑眉。

孟九臉上很快紅了，男人已經近乎成熟的身體滾燙地抵著他的背，他躺在那裡，比哪裡都要安心。

男人只是一笑，「你不該知道我的名字，會有危險。」

孟九不太服氣地回他：「我不怕……何況我又不會出去同人亂說，沒有誰會知道的。」

男人還是只顧著親他，吻他，撫摸他容易情動的身子，探進褻衣里，將他壓在軟塌上，很快，他便舒爽得忘了這個問題……

並且，他很快後悔了。

因為自那之後一個多月了，小王爺再也沒有來過。

岳華姑娘照舊對他冷嘲熱諷的，一根簪子記了這麼久了，果真是小丫頭。

那簪子最後也沒落在他手裡，是被媽媽給拿走了，只是丫頭怎麼說也不信，認死理兒的。

「誒！九兒，李公子來了，叫你去看看呢。」媽媽在樓下差人來喊。

「姐姐，他一個人來的麼？」

「是啊，快著點兒去，不然媽媽又發火了——」

孟九原本還算精神的俏小臉兒上立馬只剩下嫌棄跟不甘願，他推門進了自己屋，看見李成那張猥瑣又貪婪，沒有半點英氣的小人之臉，就胃裡一陣翻湧，伸手捂住胸口，忍住想要幹嘔的衝動。

李成一看他這麼多年還是這樣，見了他就是這麼一副吃了狗屎的臭臉賤樣，簡直怒不可遏，上來就要扯他的衣裳。

「你幹什麼！」孟九嚇了一跳，推了他扭頭就朝屋外頭跑，正巧撞上岳華在外頭跟自己的丫頭說笑，她跟那個丫頭挺幹脆擋住了他的去路，「跑什麼啊，一個月光吃飯不用幹活兒的麼？李公子才是你的頭客啊。」

李成抓了他就進屋，罵他給臉不要臉，孟九伸出爪子就撓了他滿臉，屋裡動靜鬧得很大，不過多久，又傳來清脆的耳光聲，一陣一陣兒的，聽著都疼。

岳華在外邊兒愣了愣，終於跳起來揮帕子：「看什麼看！快去叫媽媽！」

他這回吐得比哪回都狠。

隨後李成抓著自己的外袍罵罵咧咧地推門出來，把一身沾著污穢的衣裳隨地一扔，「讓你們媽媽給我洗幹凈了！真他娘的晦氣！老子要是夜裡賭輸了就找他算賬！」

屋裡頭孟九癱在地上，臉上可高興了，可把那個狗材給噁心跑了，不要臉的短命鬼，自己長得那麼丑才是蛤蟆養大的呢，下輩子投胎准做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