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捷運建得早，車廂里多少有些破敗了。衛然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早高峰的尾巴，沒一會兒人就少了，他找了個空座坐下來。

自己離開那年，家鄉的第二條捷運不過剛剛建成。一路過來周圍的京片子里，偶爾會夾雜幾句別的地方的方言。

衛然好久沒聽見家鄉話了。他的普通話說得很好，在學校測試時也拿到了一乙，光憑張口根本聽不出他來自哪裡。

只有潮濕的江南，才養得出他讓女孩子都羨慕的掐出水來的肌膚，以及天生就柔就瘦的身形。

這一趟路程挺長，衛然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他想起了家鄉的梧桐，中山先生的銅像，還有上下學城牆邊那一條腳踏車上拚命踩蹬、又在童年裡肆意滑下的斜坡路。

報站聲驚醒了他。衛然沒睡醒似的，盯著地面愣神。他就算回去，那座城市也沒有親人在了。只剩個回憶的空殼。

京城很大，大到他會失落。紀舒臨給了他一個家，旁人眼裡是身份顯赫的那位贈送的資產，只有衛然正經地當成了家。起初幾年紀舒臨只要人在京城，就一定會住到這裡。不在的時候，也一天幾個電話，低沉地訴說著思念，「然然我想你了」。

衛然曾安慰自己，他不過就是個被包養的情兒。可他忘不掉被紀舒臨愛著時候的感覺。

就算因為跟別人分手，昨晚他到他這裡來，還表現得感情復燃的模樣。他很怕紀舒臨過一陣子，就又重蹈覆轍有了新的對象。這半年裡衛然已經怕了。

衛然想著心事，直到下了捷運又打了個車，終於抵達了面試的酒店。給他牽線這次機會的學校老師，打來了電話，關心他到了沒有。

「放鬆點，像平常那樣就行。我對你有信心。」

「謝謝丁老師。」

衛然道了好幾聲謝，丁驥掛了電話還是不放心。衛然什麼都好就是太內向了。明星和演員不一樣，就算演戲天賦得到很多人的認可，想要紅起來以他的性格很難，只能在演員這條路上一點一點地磨礪。

不過這次試鏡贏面還是很大，他沒聽說有什麼關係戶被 | 插 | 進來，純靠實力的話，衛然是很厲害的，與角色也貼近。

他想起他被人包養的傳聞，丁驥真不太信衛然會做那種事。像他那麼大的，別說電影學院，一般學校里也很少有外形那麼好又那麼樸素的孩子了。

衛然進了酒店大堂，靠著牌子指引找到了工作人員。他被領到會議室對面的小房間。參加這次面試的都是新人，一視同仁地被丟在裡面，等著一個個叫過去。

衛然低頭翻了翻劇本，他記得已經非常熟了，關鍵是形成了自己對角色的理解。身邊年紀相仿的男孩想跟他聊天，問他緊不緊張。

「還好。」

衛然笑，露出了整齊漂亮的牙齒。那男孩很羨慕，又問他是不是矯正的，牙齒對明星上鏡很重要，有時甚至能達到整容般的效果。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引得一眾新人都抬起了頭。試鏡已經開始了，還有來得這麼晚的。

衛然的表情微僵，來的竟是他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