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奇只聽科伊說自己和前任感情不深，全歸信息素作怪，相處時間不久，都沒見過家長，相處期間充滿了劣質的謊言和欺騙。科伊的態度太過於官方平和了，讓人恍惚以為就是真的。就連科伊自己看樣子都快發自內心的認了這個版本的故事。而費奇總會在即將相信的前一瞬間清醒過來，罵娘。

你他媽要是真的感情不深，怎麼不找下一任？！

靠抑製劑活的快要掛了！

說什麼不想戀愛，養兒子不方便戀愛。

就不能找個炮，友啊？

再不濟掏錢買個鴨啊？

買不起怎麼著？操！

罵他倒是沒有這麼粗俗的對著科伊那張漂亮臉罵過，但是精神這麼多年他已經傳達到位了。

科伊看了一眼費奇熟悉的表情，頓時便明白了他想說什麼。索性帕爾薩特快成年，一切即將攤在明面上。科伊想了想，一臉平靜的坦言道：「我不是不想回哲羅姆星球，我是不能回。」

費奇今天根本沒想能讓科伊對他坦誠，愣了愣，竟然覺得有點感動，像是一頓頓餵了多年的流浪貓終於正眼瞧了他一眼。

費奇揉了揉鼻子，很快便從奇奇怪怪的感動中脫身，反駁道：「我才不管你那不入流的愛情糾葛呢，誰說非得回了，跨星際叫鴨懂不懂？錢到位了，什麼安排不了？」

「錢也到不了位。」科伊輕笑，語氣中多了些歡快：「小帕要是去上學，我得給他添置東西，備好住宿費、生活費……」

「依你這麼考慮，你是不是還得提前給他攢老婆本？」

「攢啊？怎麼不攢？一直都在攢著呢。」

「……」

費奇不想聽，科伊談他怎麼寵他家兒子的事，只覺得頭大。硬生生的轉了話題：「抑製劑過兩天會到。先前用的那種實在是沒希望了，換了個聽說也不錯的小廠家，你手裡的抑製劑這兩天別嚯嚯完，要是這批次不行，還得抓緊時間再想辦法……」

一個月前哲羅姆星球新出台了一個政策，從此抑製劑政府統一免費發放。不僅意味著從此以後Omega正常的生理現象終於被正視，又是代表著性別平等的一大步。窮苦人家的Omega買不起抑製劑，而產生負面案件的時代終將過去。這對所有Omega都是好事，隱姓埋名藏在n個星域外的科伊除外。

科伊一直用的都是主流廠家的抑製劑，可眼下人家被收購統一起來，不再對外銷售了。這正是上個月費奇先前外出的主要原因。

抑製劑這東西保質期還不長，沒法囤積。好在費奇找到了一個口碑也不錯的小型醫藥公司，不然他們就要做長期非法盜用國家公共資產這樣的事情了。

飛鳥歸林，費奇在庭院里和科伊告了別。他不敢留在科伊家吃飯，主要是怕被帕爾薩特毒死。

費奇駕駛飛艇，沉浸在阿爾法腦波音樂中。飛艇的光屏突然亮起，帕爾薩特板著臉幽靈般出現在熒幕里。

「操啊啊啊！！」費奇一個激靈，手抖了抖。

「我他媽差點沒開著飛艇一頭扎地上！」

費奇狠狠的按動熒幕，開啟了自動駕駛系統：「科伊的維修店還沒接到投訴嗎？！你他媽給人修車的時候，還順帶黑進別人系統里？」

「你今天給科伊談了什麼？」帕爾薩特直奔主題。

費奇冷哼：「去問你爸啊。」

帕爾薩特臉色平靜，眼神中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味十分明顯。

自帕爾薩特小時候，便會在他和科伊談話後，背著科伊追問他們的談話內容。起初是頂著一副小崽子人畜無害的軀殼，佯裝不經意的套話。後來次數多了，費奇才後知後覺的看出來。

費奇也給科伊告過狀，可帕爾薩特技高一籌，提前裝可憐給科伊坦白，科伊不僅沒訓他，還認為是他感到不安之類的，還帶他去了趟遊樂園。

撕破臉皮後，帕爾薩特像這樣幹脆就更加光明正大起來。

「科伊的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帕爾薩特盯著費奇的反應。

「這一點什麼樣子，你不是很清楚嗎？」費奇不爽道。

「在以往春夏交接，氣溫剛好的時候。科伊的身體狀況會稍微好一點，胃口也會不錯。可今年沒有。」帕爾薩特道：「精神不足，只剩最近白天心情還可以。問題在朝惡發展，但是你早預料到了對嗎？」

費奇沒說話，帕爾薩特在他身上看出了自己的答案，繼續道：「你們今天聊那麼久。有說些別的嗎？」

「有啊。」費奇雙手抱臂交叉再胸前，懶懶的抬著眼皮，打量著帕爾薩特的神色：「尋思怎麼給你找個後媽。」

帕爾薩特毫無觸動的冷笑，不屑的反擊道：「給我找後媽的事，你都說了幾年了。你要真能做到，這會兒就不坐這兒給我閑扯了。」

「這個事情，還真不是我給你找不到，問題在於你爸……」總有一天，你會因為這件事沒給我站到同一戰線上而後悔。費奇生生咽下後半句話，再抬頭的時候，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些不耐：「這不是你該覺得高興的事。」

「還有別的事嗎？」帕爾薩特繼續追問。

帕爾薩特在科伊面前，全然不同的樣子，讓費奇實在感到糟心。費奇不敢想像科伊得知他的這一面，會有什麼反應。科伊從未思考過回報的把帕爾薩特養大，攢錢只為給他籌備未來的生活費，當成他當成自己的生命之光。

然而費奇知道科伊眼中的小可愛，若是真的需要，會毫不眨眼的給自己弄死到這輛飛艇。還能有條不紊的撇開自己的嫌疑，在自己的葬禮上，摟著科伊適當表示情緒低落求安慰。

費奇厭煩之餘，他甚至覺得有點噁心。突然覺得科伊要給他送出去上學的想法，是多麼的明智。

「你快成年了。」費奇道。

不等帕爾薩特繼續探尋，費奇收回視線，語氣冷硬斬釘截鐵：「我只能給你說這麼多。」

飛艇里寂靜了兩秒，叮的一聲，光屏恢復成一片黑暗。很快熒幕上又浮起一行灰色的字：你維修費還沒給，共計三百七十一聯邦幣。

呵，呸。費奇瞥了一眼，伸手關閉了光屏，他還就賴賬了，怎麼著。

戈狄道歉的方式極為匱乏，除了口頭的言語，身體力行的贖罪方式也就送早餐這一種了，早起對他來說是很艱難的事情，足以看出他的誠意。

科伊體察到這一點，特意讓他看了看自己已經痊癒的手，再次強調他已經原諒了他的無心之失。直到戈狄聽到帕爾薩特說別再來了，他才放下心。然後嘚瑟在和科伊拉家常，直到收到帕爾薩特的眼刀，灰溜溜的離開。

比起上次，他送的早餐，這次的花樣更加大膽了一些。竟然還有什麼黏唧唧的，號稱能美白養顏補氣血的桃膠雪燕皂米羹。

科伊依舊是挑了些喜歡的填飽肚子，然後看面前，德林格納小鎮新一代三好青年·第一維修站顏值雙子星·人類醫學界的未來之星·大胃王·帕爾薩特的精彩吃播作秀。

吃過早餐，科伊換了衣服，在浴室里的鏡子前打理了頭髮，返回卧室從頂櫃里扒出一個頭盔。

「你要出門？」給小橘子樹澆水的帕爾薩特有些驚訝。

「嗯。得去城區買點東西，你今天早上工作不急吧？捎我一程。

「不急。」帕爾薩特進入個人終端，將屋子的管家系統調整至無人在家的狀態。然後將懸浮飛車推出小院。

「大門不鎖了，留卡夫卡在院子里看家。」科伊摸了摸卡夫卡的紅色方腦殼：「今天全靠你了喲。」

「請，請主人放心，心。」語言系統仍是沒修好的卡夫卡，不是故意的賣萌道。

「等夏天要是還有什麼閑錢，得將他的一些硬體設備修復一下。」科伊隨口嘟囔著把頭盔帶到頭上。

等夏天要是還有什麼閑錢……帕爾薩特不動聲色的捕捉了這句，留在心裡琢磨。夏天馬上就要來了，科伊有什麼事情會在夏天之前動自己的存款。以自己的了解，那應該是不小的一筆錢。

帕爾薩特回想昨天費奇醫生走時說的話，和他快成年有關嗎？帕爾薩特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安，但是科伊不願告訴他，他便不強行向科伊追問。可費奇醫生那裡，還可以再逼問一下。

帕爾薩特來在科伊面前，微微低下頭，用食指指面抵著他的下巴，其餘手指流暢快速的幫他繫上頭盔下的安全扣。科伊笑著學著帕爾薩特的動作，同樣一步到位給他繫上。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給你買的衣服質量都不算太好，冬天，又穿得厚，圓鼓鼓的，拉鏈老是拉不上。我幫你拉拉鏈的時候，有幾次一不小心就夾著你下巴處的肉肉。留一塊青紫，你疼的眼睛裡水汪汪的，卻也不哭……」科伊嘿嘿笑了兩聲。他既沒有給帕爾薩特生活該有的良好物質基礎，又不是一個細心的家長。

「我不哭是因為你，接下來會趕緊親親我。」帕爾薩特微微偏移了視線，長長的睫毛遮住淺色眸子里的深意：「這個方法對我好極了，你可要記得。」

「我記著呢，你下次哭鼻子的時候哄你用。」科伊神色舒展溫和，眼神帶著調侃。帕爾薩特已經這麼大隻了，怕是再不會在他面前哭鼻子。科伊在帕爾薩特小的時候就不怎麼見他哭，在育兒的過程中少了些體驗，總覺得有些許遺憾。

科伊扶著帕爾薩特的手臂，借力翻身跨上懸浮飛車的後座，這架改裝過的寶藍色重型飛車，是帕爾薩特自己搗鼓出來的，科伊沒騎過，但卻不是第一次坐了：「你給我送到城區的公交站就行。」

「這會兒還早著呢，也不急。還是去中心商場？我給你送到地方。」帕爾薩特一手扶著車把，一手往後探直至抓住科伊的手，引到他放到自己腰上：「摟著。」

還挺酷。科伊輕笑，環住了他的腰，毫不客氣的把頭抵在他的背上：「走吧，師傅，扶穩了。」

路邊的景色一點點後退，司機師傅有點想繞路，他希望這條熟悉的道路再長一點，路口紅燈再久一點，最好再遇到堵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