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歸雲怎麼也沒想到，雲徹帶他吃飯來的地方居然是一家擺在街角，動破布隨意支起來的時候面點鋪。

他勸不住，又擔心主人的身體消受不了這等粗食，一時手足無措起來。

「山珍海味吃遍了，沒意思，不如來試試民間的吃食。」雲徹說罷，便大馬金刀地一掀衣袍，坐到了那窄窄的一條凳上。

歸雲正要幫他擦，見狀只得撤回手，改為去抹那油乎乎的桌面。

「哎！二位客官吃些什麼？」鋪上老闆一個人忙裡忙外的，手裡舀著沸湯，抽空回頭問道。

雲徹笑問道：「你這裡什麼拿手？」

「那可多了！咱這兒麵條包子餛飩鹹粥都是一絕！您要是實在不知道吃什麼，嘗嘗咱這兒招牌的麵湯如何？」老闆把沸湯分成幾回舀到碗里，頭也不回道。

「好，那就麵湯，兩碗。」雲徹扯著歸雲坐到對面，漫不經心地給人滿了杯熱茶湯。

歸雲一愣，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可想了想還是一仰頭整杯咽了。入口才發覺這是滾茶，頓時被燙的直皺眉頭。

雲徹被嚇了一跳，問道：「你拿在手裡不知它燙嗎？」

「屬下沒注意……」歸雲神色無辜地捏了捏杯子，臉都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他方才凈顧著糾結，楞是一點也沒感覺它燙。

「傷著了嗎？」雲徹關切道。

歸雲搖了搖頭，根本沒把這點疼放在心上。

「客官給您上的本店招牌，酸菜肉絲麵兩碗！」老闆一人端著五碗麵湯過來，先撂下兩碗，又趕著去給其他桌上菜。

雲徹遞給他一雙油膩膩的筷子，自己又湊齊一雙，正要將其杵進缺了一口的面碗里。歸雲見狀連忙伸手將人攔了下來，急切道：「主人，入口的東西還是小心些。」

雲徹好笑的停箸看他：「你要幫我試毒麼？」

歸雲原本只是在意餐具的潔凈，聞言愣了愣，不禁在心裡苟責自己居然連這點事情都沒有想到，還要主人提醒，於是連忙頷首應是。

「好啊。」雲徹從碗里挑起柱面來，就著手喂到人嘴邊：「那你嘗嘗看。」

這天原本是很冷的，街上還飄著雪，歸雲看著眼前的這副情景，恍惚間竟覺得似曾相識。

他印象里似乎是來過這裡的，還和什麼人吃過這麼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湯……

可當他將這面嚼爛了，咽下肚去，卻又不覺得這一切熟悉了。

「怎麼樣，好吃麼？」雲徹一句話將他拉回了現實。

歸雲點點頭，道：「好吃，很好吃。」

「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雲徹勾起唇角，像是在追憶著什麼往事，表情見笑不笑，不知是苦是甜。

歸雲想問，但剛張口卻又話頭一轉，抿了下唇道：「謝主人賜食。」

「好。」雲徹笑著點點頭，面具上凝起一層淺薄的水霧。

兩人對坐著用食，小攤熱氣圍繞，正是熱鬧的時候。這平常人家日常經歷的生活，卻是二人曾經的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