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是就這麼回去，還是再逛逛？」兩人出了面點攤後，雲徹如是問道。

歸雲手裡還拿著對方臨走前買的兩隻包子，聞言道：「聽主人的。」

「嗯，那就再走走。」雲徹攏了攏裘袍的毛領，眼光掃了掃街上。

再走不遠就是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市，雖說冬日連天大雪，行人不多，該賣的東西卻一樣不少。

地上的積雪被踏的很臟，出攤的人們便把污黑的冰雪掃開，再支上鋪子。這時搭蓬子會被厚雪壓垮，小販們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被凍的通紅，卻依舊扯著嗓子叫賣。

雲徹剛入街沒一會兒，就買了一堆吃喝玩意兒，占的歸雲滿手都是。什麼糖果瓜子杏仁酥，自己不吃逮著機會就往人嘴裡塞。

他買的很多，幾乎是來者不拒，因而那些走著賣貨的便都圍在他身邊兜售東西。

「你平時應當很少吃用這些東西，看看有什麼喜歡的，我買給你。」

歸雲正忙著為他掏錢付賬，聞言愣了一下，道：「這些是主人買給我的？」

雲徹勾了勾唇角，反問道：「我看著像是會喜歡這些東西的人麼？」

難道他就像嗎？

「主人，我再過兩年就及冠了……」歸雲有點無奈的眨眨眼，試圖辯解道。

「哦？那不還是個小孩兒麼？」雲徹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塞給他一塊奶糕。

那糕點入口即化，合著對方的動作言語也都軟綿綿的，讓他心頭突然的一熱。

這還是十幾年來，第一次有人把他當作小孩兒。竟然還以為他這樣的人也可以是一個喜歡玩意零嘴的孩子……

歸雲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主人似乎把他想的太好了。

「主人，我殺過的人有這個數。」他艱難騰出手，比了個大概的數字，皺著眉頭道：「小孩子是不殺人的。」

雲徹點點頭，面不改色：「所以說，你是個特別的小孩子。」

歸雲：「……」

算了，主人說什麼是什麼吧。

「前面有家賣荔枝酒的鋪子，有些想喝了，你幫我去買些回來吧。」雲徹拍拍他的肩膀，突然道。

歸雲一怔，隨即頜首道：「是，屬下馬上去。」

那家賣酒的店專門釀一些入口綿柔的果酒甜酒，還宣稱可以美容養顏，因此深受城中婦孺喜歡。

歸雲不知所措的陷在女人堆兒里，看著架子上那些粉粉綠綠的瓶瓶罐罐，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麼胭脂水粉店，一股子甜甜膩膩味。

「老闆，荔枝酒。」他一張口，突然整家店都安靜了。

歸雲習以為常地走近櫃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常年搞暗殺的關係，氣場自帶殺氣，常人見了他都會退避三舍，早都見怪不怪了。

那老闆見他過來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卻還是滿面堆笑道：「客…客官要酒啊？」

歸雲點點頭：「一壇荔枝酒。」

老闆連忙轉身取酒，一陣慌亂中還手抖打落了一罈子果酒，頓時酒香盈室，他肉疼的瞟了一眼，當務之急卻還是先送走這尊大佛：「您的酒，三錢銀子。」

歸雲一愣：「三錢？」

老師嚇得一哆嗦，弱弱試探：「那一錢？」

「……」不是，他的意思是怎麼這麼便宜？

歸雲想給他遞錢，但何奈兩手佔滿，只能示意道：「在懷裡，你自己拿吧。」

「不不不，不要了，就當送您的！」老闆快被嚇哭了，連連擺手，就差再多送他兩壇了。

歸雲無語的搖搖頭，費勁的從懷裡掏出六錢，放到櫃上：「算上剛才摔碎賠你的。」於是默默出門。

老闆獃滯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喃喃道：「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