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影視城看朋友，順便來看看你。」

許思睿邊說邊往房間里走，衛然根本不想他進來，又堵不住他，只好沉默地關上了門。

他們同學四年，唯一的交集是紀舒臨。衛然為人處事笨拙一些，但是不代表心裡沒有數。那本來可能是許思睿的角色沒落到他頭上，他會記恨也正常。何況最近紀舒臨回到了自己身邊。

衛然覺得兩個男人爭風吃醋有點難看，他希望許思睿不要待太久，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可說的。

「你別像要吃了我一樣瞪著我。」

許思睿笑著說，眼睛裡沒有笑意。要不是他對衛然了解，還以為紀少爺被下了蠱，就是那個周末的晚上他沒有來自己這邊，然後一切都變了。

趙子奕來跟他談分手費的時候，他還以為在開玩笑。最近紀舒臨把他寵上了天，在床上撒個嬌就能要來角色的程度，怎麼毫無徵兆地，說翻臉就翻臉了。

而且角色也沒了，最後拿到手的是衛然。許思睿來看看衛然是不是一張皮底下換了個人，否則根本解釋不通。

「我跟紀少爺分手了。」

他邊說，邊打量他的表情。還是那個不討喜的樣子。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許思睿一直看他不順眼，所以搞不懂紀舒臨為什麼一直不跟他分手。聽說他是四年前紀少爺剛從英國回來時，被一個獻媚的導演搭線送到床上的。可能就是沾了第一個的光，不然真看不出來有什麼資格留在紀少爺的身邊。

「你也別擔心，我這個人好聚好散。紀少爺沒虧待過我，不是來跟你打架的。」

「……是嗎。」

衛然都不知該怎麼回答，許思睿說的每一個字都敲打在他心上。他習慣於逃避，不願意麵對紀舒臨外面有人的事實，許思睿卻非要當著他的面，把那東西剝開了挑開了。

至少他說了分手。衛然安慰自己，紀舒臨跟外面的斷了，以後不會再做同樣的事了。

「我知道了。我想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他盡量禮貌地回了一句，逐客的意味已經非常明顯。許思睿故意不走，看了看房間里。

「你這次一個人住一間？果然是有紀少爺做靠山就是不一樣。」

許思睿心裡恨得要死，嘴上還說著完全相反的話。就算搞不明白為什麼紀舒臨突然對衛然回心轉意，但他不會讓他輕鬆好過。

「我跟你說件事，你應該還不知道。」

許思睿故意離他近了一點，像是要把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告訴他。「紀少爺在上海有套房子你知不知道？他每次來這邊都會去見婁曉。」

許思睿說得很慢，心裡充滿了報復的kuai感。一起同學四年不是白待的。衛然的性格他很清楚，根本看不開。他有時有點明白為什麼看他不順眼了，衛然骨子裡一股清高勁兒，都被男人包養了還裝什麼純。

「婁曉是上戲的，比我們小一屆。長得可嫩了。紀少爺應該對他非常滿意，不然也不會讓我和他同時跟著。」

「……」

許思睿報復得差不多了，臨走前再給他致命的一下。

「我都告訴你了，咱們之間就沒什麼隔閡了。都在圈裡混的，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好好處。畢竟也是睡過同一個男人的，你說是不？」

衛然的眼睛濕潤了，心裡從某一點開始，直到整個都變得涼透。他不明白，為什麼人心能醜陋到這種程度。他從來沒做過傷害許思睿的事情。

他拿起沙發上的靠枕扔在地上，低吼了一聲「滾」。衛然很少發脾氣，這是他能發泄出來的極限。

許思睿笑了笑，什麼也沒說，走了。

********* 

衛然躺著發獃，整整一個晚上都沒睡著。早上天色發白了撐不住了，才稍微眯了一會。

鬧鐘響了，他不得不睜開眼睛按掉。他看見手機熒幕上有紀舒臨打來的未接來電和簡訊，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為什麼不接電話。

衛然沒有理會，將手機扔到了一旁。出門時他索性連手機都不帶了，反正拍戲也用不著，他又不喜歡刷微博，跟別人聊天。

睡眠不足嚴重影響了衛然拍戲的狀態，化妝師光是幫他遮黑眼圈就花了不少時間。「小然，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對不起，可能壓力有點大。」

衛然覺得內疚，他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等到了他的場次開拍時，他更內疚了，他竟然卡詞了。

「對不起。」

這是他今天說得最多的三個字。拍了幾條都不滿意後，李晟停下來了。開機以來衛然是他最省心的一名年輕演員，今天明顯不在狀態。

「這是怎麼了？」

「對不起李導，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

他撒了謊，心情不好這種原因，實在說不出口，也不是一個演員、一個已經成年的人該說的話。

李晟在回放里又看了一遍，電視劇不同於電影，不需要苛求每個鏡頭，雖然不滿意，但放低要求也勉強能用。

他只是不願意對衛然放低要求，衛然嘴在動可是今天眼睛裡沒有魂。試鏡時候他就覺得有點眼熟，後來回去一查果然是。衛然是新生代里的鬼才導演左斯宇，六年前拍的一部短片里的主角。那短片在國外參過展，手法太摩登了，國內沒什麼人看過。

衛然的眼睛，是適合演電影的眼睛。禁得住所有特寫鏡頭的捕捉，演那部片子時才十幾歲，就已經看出靈動的潛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