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義之財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路上隨隨便便一伸手，錢就到了他的兜兒里。

可孟九還是擔心。

男人嘆道：「我的傻媳婦兒傻娘子啊……」

孟九沒好氣看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想當初我連名字都不能告訴你，如今更是在逃命，我怎麼能出去賣東西呢？」

「那我出去……」

「你是個殺人犯，傻媳婦兒。」男人提醒他。

孟九放棄了，看著他扒在外牆上修屋子，給他遞些木頭什麼的，心裡還在可惜那多出來的豬肉。

昨天他們吃了個撐。他吃的不多，可是阿淵起碼吃了他的六份，居然還剩下那麼多，現在天冷，可以多存些日子，可總還有浪費。

「我的傻媳婦兒傻娘子，你就沒想過你相公還能獵點別的回來？這山頭上可不止一隻豬。」男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他傻還是可愛。

這間破爛的屋子很快被他們修葺得有鼻子有眼，雖說小了點兒，但五臟俱全，足以遮風擋雨。

也不知是湊巧還是不湊巧，修好屋頂的當夜，外頭便閃起了電光，雷聲轟鳴，繼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孟九靠在男人懷裡，若是他一直只有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四面漏風的地方，老天劈下一道雷，他一定會以為是來取自己性命的。

「怕？」男人低頭問他。

孟九搖頭。

「那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嗯？」

男子摟著他：「九兒，大雨能滌盪這世間的濁氣，冤魂野鬼，也會在豪雨下現形……」

「你忽然說這個要做什麼？嚇唬我麼？」孟九扭過脖子問。

男子看著他那雙純稚的眸子，嘆了口氣，「我是在說你。」

「那我又不是冤魂野鬼。」

男子哀嘆，誇他也聽不懂，「我是，行了吧，我是鬼，求你對我手下留情，行不行？」

「你在胡說些什麼呢？」

男子也放棄了，「我說我要圓房。」

「你……」孟九的身子頓時在他懷裡繃緊了，啞口無言，面紅耳赤，羞得滿腦袋冒煙。

「你說你以前，就成日里盼著我留下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羞了？」男人往後挪了挪，坐起了身逗他，「怎麼成了親反而一副大姑娘的樣子？」

什麼大姑娘！

孟九瞪他。

「你該有點兒自覺，自己已經是別人家的婆娘了。」

「自家相公要你身子的時候推開，就是不守婦道，報官要給你抓起來的。」

「你說我每天累死累活的，到了連個溫柔鄉都進不去，我冤不冤？」

「我娶了個媳婦兒給了他滿屋子聘禮，他沒嫁妝就算了，連自己都不肯給，我成哪門子的冤枉親？」

「哀哉哀哉，我還是守活寡去吧。」

「這一天天的……」男人沒好氣，佯怒著瞟了他一眼，「真是一天比一天好看。」

孟九給他說得先是沒臉見人，後又忍不住笑出來，「你又胡說。」

「你沒有那自己把衣裳脫了我看看。」

「……」真沒正形。

孟九用胳膊套著他的脖子，額頭抵著他，軟軟地說：「阿淵……」

「怎麼了？」

「我……」他咽了口唾沫，「我身上，還有別的傷，我總是摔，自己又不會治，很難看……」

「就因為這個？」

「還、還因為……」他既愧疚，又羞恥，當著面說不出來，只能湊到他的耳邊，用最小的聲音訴說。

對不起，我有了你的孩子。

可是他沒了。

我沒臉再跟你做那種事。

男子怔了好一會兒，時間幾乎靜止，才接受自己曾經要有個孩子的事實，幾句話，如同巨石砸落，濺起大片水花，而後重重沉入水底，漣漪撫平。

「對不起，對不起……阿淵……」

「傻瓜，痛的是你，遭罪的都是你，我直到剛才什麼都不知道，你同我說什麼對不起。」男人摸著他的臉，「傻瓜，別哭了，傻笑一個我看看。」

孟九笑不出來，他還記得自己醒來，總是一夜夜做噩夢，夢裡孩子在哭，孩子的爹在罵他，但那其實是他自己不放過自己。

「我會讓你走過去的，忘了他吧。」男人又開始在他的身子上亂摸，從前襟摸到背後，執住他霜雪般的皓腕，張嘴咬了一口，空嚼了幾下，咽了下去，「長肉了，明天宰了燉。」

孟九見他這樣兒，哭都哭不出來了。

除夕了，孟九拿紅布寫了福字，貼在了門裡頭。

他們喝了點酒，孟九不太會喝，喝了兩口都嗆著了，男人再怎麼勸他都絕不張嘴。

「那我只好自己享用了。」他倒是喝了不少，只是孟九越看他的臉色越不對勁，紅得嚇人，忍不住勸，「阿淵，你別喝了……」

男子推了他一把。

他上去翻男子的身子，男子抬頭，用野獸般的眸子鎖著他，眼中充血，像中了邪了。

「阿淵，你怎麼了……你好奇怪……」

男子抓著他的胳膊，掌心一片滾燙，聲音喑啞，「我跟你說，這酒里，被人下了毒了……」

「什、什麼？！」孟九頓時嚇得臉色煞白，手足無措，眼淚立馬滾了下來，「那你，那你……阿淵你不能有事……」

「傻瓜！等會兒有你哭的時候！你等我說完！」男子又罵了他一句。

孟九被吼得腦子一懵，「你、你說……」

「酒里下的情毒，我自己做的。」

「什麼、什麼意思？」

「你是想氣死我麼！」男人撲上去將孟九壓在了榻上，嚇得他驚叫一聲兒，「你要不想看著我被活活燒死，就自己乖乖把衣裳脫了！」

他說著，已經迫不及待地將他的衣衫都給拋到了床下，那身子已經被餵養得回來了些，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有肉，也到了該一口吞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