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然蜷在酒店房間里，李晟對他的照顧不是無時限的，必須在明天之前把狀態調整好了。

他打開了一本帶來劇組的書，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心裡很亂，想調整心情都不知從何下手。衛然戴上棒球帽出了門。

民國影視城是對外開放的，不過今天是工作日遊客很少。他把帽檐壓得很低，擋住了臉不想讓別人看見。即使是個誰都不認識的新人，也會有人注意他的。衛然一旦有心事，就喜歡把自己封閉起來。

他走累了，在自動售賣機買了瓶水，蜷縮在街邊的長椅上，打量著眼前。他是個內心豐富的人，做演員是會有好處，可在生活里幾乎一無是處。

正好有遊客經過了，是一對帶著小孩子的夫妻。本該視線躲開的衛然，眼睛卻盯在他們身上很久。都說福祉藏不住，從笑容里就看得出來。

父親出軌把一個家衝散了，把他的人生從此也沖得七零八落。衛然盯著手中的礦泉水瓶，聽說女孩子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會找什麼樣的老公。說來可笑，他是個男人，最終也走了這條路。

有婚姻束縛著，有了孩子，都有出軌的可能，更何況兩個男人。更何況身份地位差得如此懸殊。

衛然看著手中瓶子的眼神失了焦。他不喜歡許思睿，但或許像許思睿那樣的人，根本不在乎和別人分享的，才能活得比較自在舒服。

衛然將礦泉水瓶扔進垃圾箱里，回了酒店的方向。他看到一輛低調的賓利穿過大堂的門前，突然就想起了紀舒臨。紀舒臨的豪車不少，上班時最喜歡開賓利，是他開得最多的車子。他曾和自己描述過，那個牌子沉澱在歷史中屬於貴族的氣質。衛然不好車，紀舒臨說過的話就記在心裡。

他沒想到在大堂看見了正在想著的那個男人。

「然然。」

趙子奕點了點老闆，紀舒臨轉過身來，心情立刻好了。他們按了門鈴半天沒有回應，準備叫劇組的人去開門了。

「你怎麼又到處亂跑。」紀舒臨不是用責備的語氣說的，他聲音很溫柔，生怕惹他不高興。

「我來看你了，身體不舒服了要躺著。」

他想進了房間再慢慢說開了，生氣也好，任何不明白的理由也好，總有辦法哄好的。衛然卻向後退了兩步。

胸口扯著神經的疼，讓他演戲進不了狀態的罪魁禍首就在這裡，提醒著他冰冷壓抑的現實。

現在大部分人都在片場，可紀舒臨那麼醒目，總會有眼睛盯著，他也不想在酒店鬧出動靜。衛然一聲不吭，就往電梯里走。

紀舒臨跟在後面，心裡有一些忐忑。最後進入房間之摩登然竟將他攔下了。

「我想一個人待著。」

衛然不想見到他，想把他關在門外，許思睿挑破了事實後他甚至想到了分手。紀舒臨急了，用幾分蠻力頂開了房門。

「你別這樣……」

「然然，到底是怎麼了？」

問了幾遍沒有回答，紀舒臨蠻橫地抱住了他。他小心翼翼地也受夠了，明明都跟別的情兒分手了，到底還有哪裡做得不夠好？

他想親他的唇，衛然一扭頭，最後親在了臉上。

「你在生我的氣，是不是有誤會了。我什麼都沒做，現在只愛你一個。」

「……」

衛然被那個字眼刺激到了，在紀舒臨懷裡掙紮起來。他掙扎得那麼用力，紀舒臨心疼了，不得不鬆開了手。

衛然用儘力氣，將他整個身體推出了門外。

「我不想看見你。你回去吧，別影響我拍戲。」他隔著門丟下一句，這大概是他到目前為止對紀舒臨說過的最狠的話。

*********

紀舒臨滿腹的火氣，下樓之後見著他那副厲鬼一樣表情的人，都感覺自己要倒大霉了。

「昨天發生了什麼？」

給趙子奕傳遞消息的是劇組的內勤組長，她把照顧衛然的勤務叫來了。小男孩哪裡見過這種架勢，緊張地手心出汗。沒人給他介紹眼前臉色陰沉的先生是誰，直到問起衛然的情況，他才揣測著是不是「帶資進組」背後的那位。

「衛然哥昨天一直、一直好好的，今天突然說不舒服，我也納悶。」

「白天沒人來找過他？」

「沒有，我全程跟著的，只有晚上才和他分開了。」

紀舒臨直覺是有人來找過衛然，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對自己的態度才起了變化。「調酒店的監控，看晚上那段。」

他們沒有花太長時間，就在攝像頭拍下的畫面里，查到一個按門鈴進衛然房間的身影。

紀舒臨本來想的人是婁曉，畫面倒退回去拍下一個正面的鏡頭，放大了，趙子奕就脫口而出。

「是許思睿。」

……當晚，許思睿是被「請」到浦東的臨江豪宅的。他不敢不來，人在魔都沒有回去，趙子奕就打電話來了。

「還沒走的話，紀總要見你。走了也得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