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信。打開了的不過寥寥幾封，多數上面的標印都已經落下了重重灰塵。」

「放在雜物室、上百信都沒打開、臨走也不見帶走任何一封。倒這樣，還讓我搜到了。」說著，虢子姬輕笑出來，「不知是上天佑我虢室朝政，還是你註定芳心暗投。」

葉臨城終究還是閉了閉眼，像是身形有些晃動，但又彷彿，他什麼也沒做。

還只是單純的保持著他一貫的面容。

虢子姬一時看的憐憫，看的倒有些看人臨死的樂趣。

一個人的潰敗，就算旁觀人與其不相識，也都會難免去瞧上一瞧的閑心。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葉臨河。當年逍遙倜儻名震京華的葉臨河。

「西域的圖我會幫你畫。」半響，葉臨河突然道。

虢子姬輕輕笑了笑，像是意料之中，也無謂有多少意外。

「這些年你常在朝外。我知道你的足跡漫步九州每地。山川地形，防塞要道，都被你熟記於心。我喜歡你的率直，即使你的率直常常會害了你的命。葉臨河，我記得你還有個名字是叫常寶川？」

葉臨河淡漠的垂下眼眸，像是沒聽見虢子姬說的最後一語。

虢子姬也不在意。這句話本就是試探。試探葉臨河是不是常寶川。

但凡身世坎坷、童年波折、常常流連於多個勢力中心為其不同賣命的人，他們往往有多重身份。

虢子姬如此。葉臨河如此，就連齊城，也是如此的。

不過前兩人的其餘身份都可猜上一猜。齊城，他一直就是個謎。

一個引人窒息、慢慢受著凌遲之苦慢慢處死的謎。

「虢子姬。你如今已登臨帝位。天下九州皆認你為主人。我要你一句實話，望你實誠的回答於我。」半響，葉臨河抬眸不加任何一絲玩笑的看著這天下主人。

眼中一片認真。

虢子姬一時低笑出來，不過這低笑，有些悶。

「你想問我虢子郕？我已說過，我就是虢子郕，虢子郕就是我。」

葉臨河沒有再問詢了。夜深寒重，他的腳上仍拴著銬鏈，手上仍是。

這些銬鏈，在他不足二十年的歲月里，一直拴在他的身上。不只是身體，亦是靈魂。

將他整個人只禁錮在一片小小的，只能容納一個人站立的房間里。

他的周圍皆是四壁，他走投無路，故只能看著這些銬鏈，磨損著他的靈魂。

·

春初的夜晚往往帶著霜。像是冬末的氣息遲遲不肯離去。

葉家早已在上京城不覆。葉臨河在很多年前，就已是孤寡一人。

皇帝賜給他在皇宮的居所，是上北院的一處書閣。

這處書閣歷經六代，已有上百年歷史。而賜給葉臨河在這住，最大的原因，恐是葉家祖代，亦就是葉臨河的曾祖父，曾在這裡共事，輔佐當時大夏朝的帝王。

帝王之尊，何其之貴。葉家祖父在這裡輔佐盡事，很大程度上，葉家一脈的榮耀、在上京城無上的尊貴。皆是因為這祖父而起。

權力的興始，往往帶著傳承的家族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