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臨河亦有很久沒有來到過這上書閣了。

他都快要忘卻，自己年幼很大一塊時間裡是在這裡度過的。

在他還小時，那時的葉家昌盛連綿，猶如爐鼎之勢狠狠的蓋壓在上京城的上方，以著自身福澤萬綿之力去守耀帝王。

那時的葉家，昌福鼎盛。葉臨河幼時最大的記憶，便是葉家一大群族弟，一起在這上書閣里聽祖父指導，每一旬一次。

祖父因年老體衰，常年握著紅漆木的拐杖。也不知那拐杖是用什麼製成的，打在人身上特別疼。

葉臨河對這也跟祖父最大的印象，便就是他這位祖父那怒罵的面孔，一瞬間揮舞實木空中霎時的刷刷聲，和身上要命的疼痛。

葉家被抄家時，那時祖父已快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那時的局勢已經十分危急了，去問上京城裡任何一個黃口小兒，問及葉家，他們都知道哦這是馬上要被處罰的家族。

那時的祖父，像是也預料到自己大限終至，曾祖父一脈傳下來的基業，沒想到在他自己位至天命之年時，毀在了自己的手中。

其實也不能只說只單是毀在了祖父手中，葉家勢大，背後勢力盤根錯雜。

走向滅亡，也算是理所當然。只不過，來的過於快。

祖父那時，最喜愛的是他的玄孫，亦就是葉臨河這一代最小也是唯一的嫡侄。

這個孩子，從生下來，便是命定的葉家下一代家主，從小錦衣玉食，但只剛至一歲。

太小了。葉家要被抄家時，府中人丁寥寥，多數人都已被折斷臂膀。

只等著皇朝下令，將著被折斷翅膀鮮血淋漓的蒼鷹進行最後的割頭。

那是一個清晨，傳聞說聖旨午中便會到，葉家府邸，那時只有一甘未掌權的幼兒庶子還存活著。

那天，葉臨河照著規矩，照常去祖父院落請安，所有人那天都要去。做著最後的請安。

也許是大家都知道大限將至，竟都有些臨死前的平靜。

葉臨河剛跨至祖父院落，便聽屋中傳來細碎聲音，微弱卻又堅定。

「這孩兒命薄，與其讓他死在劊子手手中，還不如，死在我的手中。」

隨後，葉臨河便聽見巨物瞬間倒地以及瞬間像是嬰兒未來得及聲的大哭。

那一瞬間，山河寂寥。

葉臨河鬼使神差一般推開面前的門。隨即，他看見了散落滿地的嬰兒屍體。那已經不能說是完整的屍體了。

血污、散落在地上嬰兒的斷手斷腳、手腳分離，頭和身體完全是被劇烈甩下遭受重擊脖頸已經完全是分離的了。唯皮膚上的一點表皮還殘存的留著。

血漿沾滿了整座房間，濺的整個世界都是鮮紅一片。

映在葉臨河的眼中，亦是整片紅色，彷彿這本就是眼珠本來的顏色。

祖父低低笑著坐在堂椅上，隨即他嘴巴一動，污黑的鮮血濃漿般的溢了出來。

慢慢的倒在地上。

和地上嬰兒的屍體同樣面容，眼睛都睜開的十分注目。

那一瞬間，世間是鮮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