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

「阿妹可以稱呼我為山哥，身邊比我年紀小的都稱我叫山哥，會親切一些」萬水千山在展示完書法之後又發來消息。

「山哥」謝洛城發完這兩個字又附上一個比較高級的表情，那是一個正妹的大頭照用拙劣的做圖手段弄成了眨眼睛，臉上浮現兩坨像是用電腦自帶的畫圖軟體用噴槍噴上去的紅暈，深藍色的背景後面從後往前飄出三個大字：難為情

他不知道要是老媽在發這種表情會不會難為情，他反正是挺難為情的。如果自己是一隻貓，現在大概是從頭到尾貓毛全都炸一遍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啊！夕陽紅戀情太難了！

「那麼您也叫我英子吧，其實不瞞山哥，生活里我性格比較爽朗，之前客客氣氣的也拘束了些」又附上一個軟體自帶的大笑表情。

那邊發來一個表情包，上面簡簡單單只有三個字：哈哈哈

只不過這三個字光彩奪目，一看就是進行過「精心」處理的，五彩漸變色，恰到好處的邊緣光芒，這讓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高級」了不少。

謝洛城心情很好，進展非常順利，等稍微穩固一些他就把賬號硬塞給母親，讓他自己和這位叔叔談。

「萬水千山」賬號之後的阿哥李江重也是十分稱心，性格爽朗的阿姨，自己的父親正需要這樣的阿姨才能走出喪妻之痛。

母親在他高三那年病逝，這八年左右的時間，父親一直鬱郁寡歡，在姐姐大學畢業後就開始半隱退狀態，等他也大學畢業進了家裡企業就完全退位，整日在家侍弄花花草草，也不和老朋友們聚會聊天，活像個孤寡老人。

他這個做兒子的心裡急，既然父親因為母親的病逝才這個樣子，那進入另一段感情應該就能走出陰霾了吧？已經八年了，母親卧病在床都有三年，十幾年這老頭幾乎是一個人在熬，母親一定不願意看到父親現在這副樣子。

五月的最後一天，謝洛城被夾板固定了兩周多的兩根手指總算得到醫生特赦可以自由活動，雖然依舊不能用指過度，還是只能左手打字。

這七八天的時間裡和那位「萬水千山」叔叔聊下來，他覺得對方非常有教養，知道自己打字慢不會催促也不會放置在一邊等一會兒再回，可以感受得到對方也是拿著手機在等他消息，在認真回應的。

又是手指「出獄」，又是母親「感情」生活進行順利，他今天心情很好，一出醫院卻不見自己的司機，有些納悶地打電話過去，還沒等自己開口對方就滿是歉疚的語氣說道：「謝總，之前我突然肚子疼，沒來得及找好車位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停車去上廁所了，沒想到才一會兒功夫車就被拖走了……我現在在回公司的路上立馬開別的車出來！」又歉疚又惶恐。

他只能無奈地靠坐在醫院大門口的欄桿上，然後安慰：「沒事，人有三急也不怪你，車子的事情處理好，也別開公司車過來接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謝總——」那邊還想再堅持重新開車過來接，語氣也有點惶恐。

「沒事，你先去處理車子吧，明天還要用。」掛掉司機電話，他揉揉眉心，有些煩躁，他理解對方，但是自己的情緒有時候像被附身了一般不太受控制，這四周人來人往，各種汽笛聲，行人的叫喊聲都像是打在他心臟上的鐵鎚，握緊拳頭告訴自己要鎮定要鎮定，然後顫抖著打開打車軟體。

手指在熒幕上左滑右滑，上一秒還知道看手機是要做什麼，真正要點哪個APP的時候確實快速來回滑動著忘記自己要做什麼，越是想不起來越煩躁，他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雙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緊緊地閉上雙眼，他深呼吸兩口氣，然後重新解鎖熒幕打開打車軟體。

「謝洛城?」

十分熟悉的聲音，是李江重。

「拆夾板？」

「嗯。」他抬眼有點意外。

李江重掃了一眼他脖子里的汗，不著痕跡地皺皺眉頭，然後拉起他的手左右看看又輕輕捏了幾下：「恢復的怎麼樣？」

「輕微骨折，好得差不多了。」他收回手，那種被觸電的感覺終於消失。

「在等司機嗎？」

「車子違停被拉走了，正要打車呢，你來醫院幹嘛？圍觀我拆夾板？」他心裡清楚，自己的聲音變得那麼奇怪，身體還在輕微顫抖著，對方肯定能覺察到異樣，但還是努力剋制想要維持自己很正常的假象。

「帶我爸一年一次的大體檢，還在裡面呢，出來透透氣順便買點午飯，要不一起去吃點？」

謝洛城搖頭，他的煩躁並沒有完全壓下去，現在急著能回家發泄情緒，額角又控制不住地有汗浸出。

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十分嘈雜，甚至因為午餐時間的到來周邊的聲音更大起來，李江重一把拉過他去往停車場，然後鑽進車裡打開舒緩的鋼琴曲。

「你比以前嚴重了，到底有沒有去看醫生？」語氣隱隱帶著怒氣。

謝洛城攤在椅子上，右手手臂搭在額頭上一臉疲憊，有些脆弱地問：「能不能吻我？」車裡充斥著這個男人的味道，令他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

「不能，你要學會控制，這麼放任下去——」

對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閉嘴！性無能。」

男人已經不是會中激將法的年紀，只是默默地拆了一片濕巾給他擦汗。

謝洛城一巴掌揮開對方幫自己擦汗的手，拉扯著車門想要下車，「哐哐哐」扯了幾下，車門被鎖他下不去，越是下不去越是煩躁，罵了一句髒話憤怒地轉身強行覆上對方的唇，牙齒互相磕碰到，柔軟的唇瓣瞬間一痛鮮血直流，但他不在乎。

他啞聲哀求：「吻我！上我！」

李江重比他高大，但畢竟兩個人都是成年男性，費了些力氣才將人推開，然後抓著他的肩膀命令：「深呼吸。」

「滾！放我下去！」他開始越發暴躁，像只困獸般雙眼通紅。

「謝洛城，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