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不甚友好的強制入睡法竟讓精疲力盡的田亦凡睡得異常香甜。從大清早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多，還是被清脆的刀叉碰撞聲吵醒的。

睜開眼便看見坐姿端正的伯爵正切下塊兒滲血的牛排，往口中放。田亦凡邊揉眼睛邊揉頭髮，「好意」勸告道：

「小蘋果兒，你這吃得半生不熟的，容易讓寄生蟲鑽空子。」

正緩慢咀嚼品味口中滋味的A聽了這話，也不惱怒，面無表情用刀叉在潔白的瓷盤子上劃出震碎生命的聲響。

「啊啊啊——」田亦凡抱頭死死捂住耳朵，哀怨道，「我錯了，我錯了 ，您先停一下！停！」

噪音適時消失，A滿臉笑意，舉了舉手中插著塊牛肉的西餐刀，說：「醒了就過來吃點兒飯。」

田亦凡咧著嘴做了個鬼臉，在床邊兒找自己的國中生球鞋，卻只看見一雙褐色皮拖。

「你身上傷太多了，等傷好了再工作吧。」A夾起高腳杯，抿了口杯中的無色液體。

「那我可真是謝謝您嘞！」田亦凡趿著鞋，腳心兒挨地的瞬間，渾身的傷口都叫囂著存在感，惹得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桌邊的A挑了挑眉，裝作沒看到。

「您今天咋換口味了，不喝紅酒了？」田亦凡打著哈哈，心裡暗抽丟臉的自己，忍痛直起身子走到桌邊，小心翼翼坐下，生怕再做出丟人的舉動。

對桌搖晃著杯的A提唇笑笑，用標準的英音說：「This is water.」

田亦凡不由用死魚眼看向如沐春風的人，遭遇一次突襲不會把這人腦子搞傻了吧？極力剋制住自己不吐槽對方用高端三角玻璃杯喝白水的行為，小田同志轉移了話題：

「小蘋果兒，和你商量個事兒……你能把小月放了不？你放心，我絕對不跑，我要留這兒查查顧瀚到底咋回事。」

「田亦凡，你真的是本伯爵畢生見過最神奇的人物。」A優雅地用餐巾擦著嘴，像看怪物似的盯著瘋狂進食的田亦凡，疑惑道，「你究竟是怎樣培養膽量的？竟然能和本伯爵談條件！」

「不是，你咋是這人……」田亦凡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悅道，「咱不是朋友麼，這點兒事兒搞不定？我還正想謝謝你體諒我刀叉用不慣，給我專門準備雙筷子呢！」

「朋友？」A反問道，懶得告訴天真的小田，那雙鵰花木筷是他想看鄉巴佬用筷子吃牛排的可笑樣子，才叫托德準備的。

「咱倆不是早上推心置腹談過了麼？雖然你在我心裡的惡棍形象還沒完全消除，但起碼你是個無可奈何的惡棍，好歹我也在警局呆過，接觸過些道上的人，能理解點兒。」田亦凡咂巴著油嘴，還指著A的腰說，「而且你還為我受傷了，那就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了！」

無可奈何的……惡棍？

「你……」A伯爵眯起眼迷惑望著朝氣蓬勃的田亦凡，第一次見識這般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方才竟然還施捨給這人指甲蓋兒大小的擔心，看來是他多慮了。

他真想問問田亦凡，怎麼才能做到天天開心得像個傻子？

A起身出了屋，不忍再看田亦凡喪眼的吃相，出門前不忘留下句話：

「休息期間，不算工資。」

說罷合上門，阻斷身後不滿叫喊聲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