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舒臨在浦東的房子里過了一晚，從主卧大床上醒來，看著沒人的身邊，滿是起床氣。

他洗漱完、健身，又沖了個澡，只有他在魔都才會過來的阿姨端上了早餐。阿姨是本地人，說著軟糯的滬上方言，每次他到達前都會先把房子打掃幹凈，平常也定期做保潔。

「小少爺，您慢用啊。」

她似乎不敢看自己，紀舒臨的目光一下子盯在她身上，阿姨明顯有些慌，轉身時碰灑了甜湯。

「對不起呀，小少爺，我再去盛一碗。」

紀舒臨聯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還沒來得及深入想，趙子奕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他帶著幾個保鏢，昨晚住到附近自己家的酒店裡。

「那個製片人在上海，華亞老總說是也能來。」

紀舒臨設了個局，要請製片人吃飯，談一談以後的合作，說不定再給這部劇追加一次投資。目的當然不止談生意那麼簡單，他是想找與衛然見面的機會。

他等不到他拍完戲回來，現在的每一分鐘，對他來說都是煎熬。紀舒臨在商場上伺機而動前的忍耐力全沒了，盡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年輕，吼巴巴地堵在人家門口求著原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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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早上起來精神還是渙散得厲害，衛然第二天選擇去了片場。

他的狀態比起昨天好了點，至少不卡詞了，但發揮不出應有的水準。他現在就是掙扎在及格的程度，不影響拍攝進度不給別人添麻煩，頂多是讓李晟失望了。也讓自己覺得失望。

衛然不去想紀舒臨，和現實里的事情。他昨天把他趕走了，慢慢地獨自消化了，或許演戲的狀態能恢復過來。

「昨天落下的場次，今天晚上不補了。」

李晟在拍攝的間隙來找他，衛然以為是嫌自己做得不夠好。「那再等兩天，等我……完全好了。」

「不是，是製片人找你，晚上你正好休息休息吧。」

李晟大致猜到是什麼情況，昨天酒店裡發生的他有所耳聞。要是跟衛然突發的糟糕狀態有關，他也願意衛然跑這一趟。解決了戲外的事，才能好好拍戲。

衛然實在不擅長拒絕別人，被製片人推著，上了來影視城接他們的車子。車子都開了他才想起來問。

「不會是……」

他不想在明面上挑著和紀舒臨的關係，頓了半天也只得咬咬牙說。「紀……先生來了？」

「沒有沒有，是華亞的周總想和你談談下部戲。紀先生這次投了不少錢，你又有演戲的實力，他想跟你談談有沒有簽約的意向。」

這兩天狀態這麼差，實力這種話聽著就猶如諷刺。衛然微低著頭沉默，看中紀舒臨的資本倒可能是真的。他剛要忘掉他，好好專心工作，可到處都是他長長短短的影子。

連當年自己能在電影學院順利上學的錢，都是紀舒臨出的。後來他就像金屋藏嬌似的，買了錦園的房子讓自己住進去。衛然在物質上無欲無求，他下意識不想欠他太多，只要有被愛著的感覺，心底就能填滿了。

……車子開到了思南路上面一處藏得很深的小院內，裡頭的公館建築燈火通明。衛然跟久了紀舒臨，也知道這種地方不便宜。他有些詫異地想，出品方的老總只是談談簽約，怎麼會吃一頓這麼貴的飯。

服務生領著兩人進了包間，包間里已經有人到了，其中一個是衛然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

衛然先是愕然，然後氣到說不出話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恨不得轉身就走又怕失了別人的面子。直到紀舒臨從椅子上站起身。

「然然。」

紀舒臨心虛理虧，飽含著複雜的感情叫了一聲。他也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暴露短板，渾身不自在，他紀舒臨想要誰一直都是手到擒來，什麼時候還要讓人看追自己情人的笑話。

衛然不回應他，也不入席，幾秒鐘後他掉頭就朝著門外走。他的火氣終於爆發了，說好了不想看見他，還把自己騙來這裡。

「然然！」

紀舒臨這一聲叫得更加急切，且顯得低三下四，衝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先聽我解釋兩句，好不好。」

製片人在一旁幫忙拉住了衛然。「小然，你別急，有話好好說。」

她一把年紀，閱歷足夠豐富。都傳紀家公子好男色，這個已經不是一般的關係了，眼神里就看得出來，是當老婆寵著的。

「小兩口吵架，沒什麼大不了的，說開了就好了。」

她向華亞老總使了個眼色。「我們還要趕下一場，先走一步了。李導也希望你能早點恢復拍戲的狀態。」

製片人帶著周總離開了，關上了門，包間里只剩下衛然和紀舒臨。

「對不起，我是不是影響到你拍戲了？」

紀舒臨很是懊悔，原來衛然昨天說別影響他，是真的。都是自己不好，才讓他因為許思睿的話傷到了心。

「我不想聽你解釋。」

衛然坐到角落的椅子上，氣一點都沒有消。他不清楚紀舒臨要解釋什麼，難道幾句話就能洗清他做過的事情了？

衛然突然想起以前，母親在父親剛出軌的初期也選擇原諒了他，最終兩人還是分道揚鑣，父親娶了插足進來的那個女人，自己成了多餘的。他心裡一陣絞著的痛，跨越了時光的悲，與眼前重疊在了一起。

「然然，你看看這個。」

紀舒臨沒法向他說明，發生在自己身上、回到六年前的詭異境遇。他走過去掏出手機，帶著一點討好，擺在衛然旁邊的小幾上。

「我的手機內容對你是公開透明的，以後任何時候你想查看，都隨你。我每晚的行蹤也全部告訴你。」

「要是你願意，我讓許思睿和婁曉到你面前，向你道歉。要我發誓也行，以後我再也不會和任何人有牽連了。」

「……夠了，我不想聽。」

提到那兩個名字衛然就難受，站起來又想要走。紀舒臨著急地拉著他，將手機塞到他手裡。

「至少你看看，我是不是現在只有你了？」

搖晃之中，手機熒幕亮了，顯示出輸入密碼的界面。紀舒臨幾乎是急中生智。「我的密碼就是你的生日。這麼多年來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