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您是吳遠小王爺麼？」孟九茫然地問。

「你又是什麼人？」那人不答反問。

孟九徹底回味過來了，他被騙了，他不叫吳遠……

「沒、沒事了……蘇子我們走。」

「等等，來人啊。」吳遠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味，「這麼可疑，給我帶進去。」

……

他被抓了。

不是因為殺人，是因為認錯了人。

他跟蘇子被摁著肩膀跪在地上，家丁給搬來一張寬大的老爺椅，吳遠衣袍一掀坐了上去，「說，從哪兒來的？」

孟九還不知該怎麼辦。

蘇子一直在旁邊兒小聲叫他：「姑娘，您可有著身子，盡量說實話啊……」隨後又大聲叫了句小王爺，雙手舉高趴伏在地，「小王爺，咱們姑娘是被人給騙了，有人借著您的名號四處拈花惹草，這才讓我們姑娘找上門兒來的！」

「我問她呢你多什麼嘴！」吳遠陰森地盯著地上的孟九，「你哪裡人？」

「……中庭縣人。」

吳遠怔了一下，越發仔細地打量著他這張臉，「你叫什麼名字？」

孟九又出神兒了，蘇子替他答的，「咱們姑娘閨名孟九。」

「哪個九？」吳遠追問。

「回小王爺，一二三一溜兒數過去的九。」蘇子說。

吳遠的神情變了又變，最後叫人把他們給帶下去好生伺候著。

這下連蘇子都蒙了，跟在孟九屁股後頭，「姑娘，這怎麼回事兒啊？」

「我也不知道。」

他根本不認識這個吳遠，他留著自己做什麼？還是說……他是阿淵的朋友？所以他才用了吳遠的名字，才會讓自己來找他……

這是唯一他能說服自己的說法。

懷安王府，書房裡。

「爹，你覺得可能麼？」吳遠隨坐在側，書桌案台前坐著一個年約五十的男人，神情激動，雙目泛紅，「先見見吧，若他真是十三弟的孩子……」

「若真是十三叔的孩子，那一定受了很多苦，才會到京城來。」吳遠給老王爺倒了杯茶，「明日再見吧，您也歇息會兒。」

老王爺掩著面，近乎哽咽，「這麼多年了，終於有了他們的消息……」

孟九他們得了王府額外的招待，頗有些受寵若驚，他們都未曾有過如此周到的伺候，連漱口的水，都有人捧著端走。

「姑娘，我們王爺請您過去說話。」

孟九擱下手裡的酸棗，咽了咽唾沫，還是跟著出去了。

老王爺看見他的那一眼，頓時就確信了似的——那張結合了兩個人無匹美貌的臉，就像是他爹他娘的影子，在他的身上重疊。

老王爺激動得一口茶都喝到了鼻子里，嗆了好幾下，「你爹，是不是吳恭言？」

孟九搖頭，「我不知道我爹姓什麼。」

「那你娘呢，你娘該是叫孟玖章。」

「我也不知道我阿娘姓什麼。」

「那你這是跟著誰姓？」

「這是……別人給我的，我單名就一個九。」

「總歸名字都對，都對啊。」老王爺看著十分喜樂，還砸了下拳頭在掌心裡，「你爹很早就說，生了孩子，名字里一定有九字，得跟你阿娘叫一個音，說叫著順心。」

「你認識我爹爹？」

「明知故問！」老王爺平日里說話從來都一板一眼，今日只怕是高興壞了，「那你爹娘都在哪兒？都好麼？」

「……」

「怎麼不說話了？好孩子？」

「他們七年前就死了。」

「……」

吳遠扶著愣怔的老王爺坐下，「爹，你也該想到，他們若是活著，怎麼會讓他一個人來京城……何況他們根本不會回來的。」

十三王爺當年看上了陸國進貢給皇帝的貢品，欲娶這地位低賤又畸形的男子為妃，大逆不道，違抗皇命，帶著人私奔了，被舉國通緝了許多年。

老王爺一直跟這個弟弟交好，私奔的事甚至這個弟弟都同他說過，現在也時常會跟兒子說起這件事，早年還曾經偷偷差人找，只是到了中庭縣，就沒了消息。

原來他們是定居在那兒的一個小山村了。

一個被懸賞的王爺，身上的東西也不敢當，本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子弟，落魄了，能過得多好呢。

老王爺深吸了一口氣，年紀大了，總是經不住多愁善感，拉著他的手，「好孩子，你就在王府里住下，你那個小廝也留下，以後這兒就是自己家，就是不要出去亂說，我會對外說，你是我的義女。」

「我是男人……」

老王爺一愣，點頭表示了理解：「那也要對外說是義女，你長得比玖章還好看，以後吳遠就是你的哥哥，有什麼事都找他。」

他點頭，他很想問，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名字里有淵字的人，可他又怕，就連這個字，都是假的。

他在哪兒啊……

他來京城，是找他，不是來過好日子的。

「姑娘，沒想到啊，你居然是王爺的孩子。」蘇子可算是抱上了金大腿，以後吃喝不愁了。

孟九搖了搖頭，心緒繁雜。

他現在，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他了。

不管是他逃離青鴛樓之前，還是之後，他都只知道，他姓吳，是從京城來的。

他開始讓蘇子出去打聽一個叫做吳淵的人，或者是名字里有淵字的人，都可以。

吳遠經常來看他，都會給他帶挺多外頭京城裡特有的玩意兒，還問他看不看書，藏書閣里的書他都可以隨意看。

「你這要是走出去，我跟人家說這是本王的堂弟，誰會信啊，你比我所有的妹妹加在一塊兒都要好看。」吳遠搖頭笑笑，捏了個酸棗扔進嘴裡，立馬酸得吐了出來，「你怎麼這麼能吃酸啊？」

孟九對著吳遠，竟一絲也不怕，「因為我肚子里有了。」

吳遠手裡的棗子落了地。

不消半盞茶，一個老大夫提著藥箱磕磕絆絆給架了進來。

「郡主這肚子都顯了。」老大夫一把脈，「得有三個多月了，郡主舟車勞頓，胎像不穩，更要好生歇著。」

吳遠急得立馬去找了老王爺商議。

「他那個小廝不是說在找一個名字里有元還是原字的人麼？」老王爺差他回去打聽，「是不是就是他那個情夫？加派人手找。」

「找到了呢？」

「找到了幹嘛！找到了就加官進爵高官厚祿！」老王爺瞪眼，「等等！回來！對外先說找他哥哥，動靜小點兒，別鬧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