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蘇懷看來，他這是在裝瘋迷竅。

「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明兮握住蘇懷的手，兩眼深情地看著他，「念之，回去我們便成親吧。」

「什麼玩意兒？你和我，成親？」

蘇懷木著臉抽回自己的手，雙腿夾住馬腹借力讓自己往前挪動兩下，和顧明兮拉開距離，「顧明兮，你吃錯藥啦？我可是男人！」

蘇懷這般反應令顧明兮手足無措。

上一世他登基後向蘇懷求親時，蘇懷二話沒說，攀住他的脖子便吻上了他的唇，兩人在梨花樹下相擁許久。

顧明兮突然找到問題關鍵所在。

他雖然很早之前就對蘇懷心生愛慕，但是迫於世俗倫理，從未表明心跡。在蘇懷受傷之後，他日夜侍疾，絕不假手於人。

眼看著蘇懷一日日憔悴下去，他終於忍不住吐露心思，在蘇懷震驚的眼神中才知道，原來蘇懷也因為他的陪伴和照顧而動了心。

而蘇懷在青雲谷受到伏擊時，和他之間還只有純潔的兄弟情。

顧明兮面色大囧，合著重來一世，他並不能立馬和蘇懷成親，還得從追妻開始？這不是坑人嘛！

顧明兮看了眼蘇懷的腿，想了想上一世蘇懷愛上自己的原因……

蘇懷戒備地看著他：「你想幹嘛？」

顧明兮：「我想把你腿打折，然後衣不解帶地伺候你。」

蘇懷還當他在說瘋話，拔劍道：「那老子先把你手剁了！」

顧明兮握住他的手把劍推回劍鞘內，清了清嗓子，若有其事地轉身看了一眼身後，正色道：「剛才跟你說笑來著，現在走遠了，和你說正事。」

蘇懷看著他神情立刻嚴肅下來，不動聲色地探查了一下四周，壓低嗓音問：「怎麼，你發覺有詐？」

顧明兮成功讓蘇懷以為他剛才鬧出的烏龍是在為接下來的要說的正事打掩護，假戲真做道：「今日埋伏在青雲谷中的人有問題。」

蘇懷臉色大變：「你什麼意思？」

顧明兮：「你昨夜才燒了太子的糧草，他們應當慌亂無措才是，為何今晨就會有兩千人馬埋伏在此處要殺你？還篤信你會自青雲谷穿過？」

蘇懷眯了眯眼，「你是說，我軍內有眼線？」

顧明兮點頭。

蘇懷突然質問：「那你是如何知曉我今日有難，帶兵前來相助？」

抬頭撞上顧明兮深情款款令人頭皮發麻的眼神，蘇懷覺得他又像是要發瘋，默默和他拉開距離。

顧明兮落寞道：「我說……我是在夢裡，見到你遇險，驚醒後便敢來相助，你信嗎？」

蘇懷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他相信顧明兮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對他撒謊，應該是有難言之隱。

他深知，「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也不刨根問底，點了點頭，「我信，可不止這一個原因吧。」

「嗯，」顧明兮繼續道，「我趕來的時候餘光掃見領頭人有些眼熟，但未細看，後來他朝我射了一箭，我才注意到他，此時他便用布巾遮住臉，像是擔心我認出他來。」

蘇懷細想一番，和顧明兮四目相對，後背出了一層毛毛汗。

當今天子年過七十，太子顧燁兮今年四十又七，已經當了三十四年的太子了。然而雖然他是太子，但表面上，陛下更為器重的卻是兩個弟弟。

兩個弟弟沒有太子的身份，來自天子的恩寵則要多一分，如此便與太子勢均力敵。

顧明兮這個父皇，說好聽點，是對他們兄弟三個一視同仁，說難聽點，就是在養蠱。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養的蠱，竟然有膽子反噬他這個主人。

如今天下權勢四分，如果這件事不是太子的人做的，那就可能是二皇子，蘇懷的姐夫，情況再壞一點，就是他們那位心思難以揣摩的陛下。

不管是誰，對蘇懷來說都不是好事。

「你覺得是誰？」蘇懷問。

顧明兮直言：「父皇。」

蘇懷皺了皺眉，他以為會是自己的二姐夫，他問：「為何？」

「我二哥雖然說話總是夾槍帶棒不給人面子，但是心腸不壞，而且他和你姐姐感情很好，你是他的小舅子，他應該不會對你動手，」

顧明兮停頓了一下，「陛下嘛，他想看到的是我們兄弟三個殺得你死我活，活下來的，就是最優質的。而你夾在我和二哥之間，是一個變數，會影響到他選拔傳人的結果。」

當然，他懷疑自己父皇的原因不止如此。

上一世他請求父皇下旨，允他娶蘇懷為妻，結果當夜蘇懷就險遭殺害，顧明兮把他父皇派來的殺手全部砍掉雙手再送了回去，然後抱著蘇懷在房間里關了三天三夜，與他寸步不離。

那個時候皇子就剩他一個了，他父皇也不敢逼太緊，怕大珩朝真沒了儲君。最後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誰也沒有再提。

但是他父皇的所作所為，一直都在他心中埋了根刺。哪怕再世重來，這根刺也拔不掉。

蘇懷雖然不知道前世的事情，但是陛下的行事作風他也是清楚的，便默認了顧明兮的說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救下我，不怕陛下遷怒於你嗎？」

顧明兮搖頭，「父皇既然陰著來，就說明他有顧慮，明面上還不會把你怎麼樣，而且，顧耀兮當了太子，我又不與之相爭，他應該會消停下來吧，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我帶著你遠走高飛隱居山林。」

說到這個蘇懷就來氣，「你真的不想當太子了？」

顧明兮斬釘截鐵道：「不想。」

蘇懷冷笑：「那最好想想怎麼和跟隨你的將士們交代。」

顧明兮自信道：「不是因為你嘛。」

蘇懷疑惑地看著他。

「今晨出發前，戴季抱住我腿要攔我，我拔劍指天，問他們蘇將軍是我們的兄弟，如今他和其他一千位兄弟有難，我們該不該救，他們都同意了，說該。」

蘇懷翻了個白眼，「真是有什麼將就有什麼兵。」

「如今天下無戰事，跟著我種地養老，不好嗎？」

「胸無大志，給老子爬開！我回去就給老師寫信，讓他好好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