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是書香門第，楊舒彤偏偏有個不學無術的哥哥，賭馬輸到讓人追債追到了家裡，提出了免債條件，於是楊老爺這才不得已，讓楊舒彤安排了大世界一行。

殷閻不想再繼續往下糾纏了，讓刀疤將楊小姐送回家裡，再好好提點一下楊老爺，這事兒就也算是結了。

而後殷閻親自押了兩批軍火，等閑下來的時候，已然到了年底，空氣中的寒冷再也掩藏不住，一呼一吸之間冒出白色的氣團，從輕薄的皮衣換成了黑色的大氅。

喬允安看了看時間，伸手推開酒吧大門，一聲清脆的鈴響，清冷的街道被隔絕開來。

酒吧沒人頭攢動，闊太太們跟隨著音樂與霓虹燈的閃爍輕盈的轉身下腰，修身的旗袍穿在身上，更顯嫵媚動人。

他看見殷閻坐在不遠處的吧台前，興許是酒太烈，將唇灼燒的有些艷紅，修長的手指緩緩反覆碾過唇瓣，瞧著神情居然有一種憂鬱的美。

喬允安想看的更真切一些，偏著身子，剛巧撞上了殷閻無意瞥過來的目光。

殷閻笑了笑，抬手示意他過來。

「看什麼呢？」

調酒師手中的瓶子嵌了煙花，隨著翻轉的動作更像是一場絢麗的作秀。

「四爺，你知道人身體里有一種稱之為荷爾蒙的東西，這東西分泌過多呢，就會呼吸加速心跳心跳變快…」

殷閻聽著他說話的同時，向酒保要了一杯酒放至人面前。

「喬先生啊…」殷閻舉起的酒杯忽然停在了半空中，一雙眸子沉了下去，盯著杯底的液體半晌才繼續說道，「我沒上過什麼學，你能說點我聽得懂的嗎？」

喬允安看著他將酒一飲而盡，低下頭來，指尖一圈一圈繞著杯口打轉，「我誇你好看呢，你瀟灑不羈，英明神武，芝蘭玉樹，赫赫威風，怎麼樣這次誇的不錯吧！」

這是還記仇呢。

殷閻放下杯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沉甸甸布袋來扔進了喬允安懷裡，這小先生一摸就知道裡頭是什麼，連忙拆開來圈在懷裡細數，三十四塊一分不少，甚至自喜到拿起一塊銀元，對著側面吹上一口氣，聆聽動人的響聲。

「哎，一消失就是兩個月，我還以為殷四爺把欠我錢的事兒忘了呢…也不知道多給兩塊當利息…」

殷閻覺得他嘟嘟囔囔的樣子像極了個受委屈的小媳婦，還活脫跟八百年沒見過錢似的。

「你…這身份…不能這麼缺錢吧。」殷閻抿了抿嘴唇殘留的辛辣味道，皺眉問的有些猶豫。

喬允安瞬間抬頭，迷茫著望著他，一改往日輕鬆歡快的語氣，「你查我底了？」

殷閻自顧自的倒上一杯酒，笑笑。

「理解，正常。」喬允安撇撇嘴，「那四爺應該清楚，我就是空有個背景而已，家裡人不可能再多給我一分錢了，這麼說吧…我缺錢缺到誰給我錢，我可以跪下管他叫爸爸。」

「是嗎？」

殷閻來了興趣，眼眸泛著笑意，從口袋裡摸出銀元來，一一擺放在吧台上。

看的喬允安是喉嚨幹渴，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趴下身子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挪到自己懷裡。

整整十塊。

殷閻清了清嗓子，「喬先生，跪下叫吧。」

「這個…四爺你看…」喬允安一邊說著，一邊飛快的把銀元收進布袋裡，「周圍這麼多人看著呢，要不這樣，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最好就咱們兩個，我呢給您跪下，叫一晚上爸爸都沒問題！」

「咒我呢，你爹早死了。」

喬允安雖然有點埋怨他不解風情，但看著他唇角泛起的深深笑意，也跟著笑笑，滿足的垂下眼眸，將杯中的洋酒一飲而盡。

「好啦，不說這個了，你怎麼樣？」

「恩？」

喬允安捏了捏自己的手臂，「那天我都聽見聲了，挺嚴重的吧，好了嗎？」

「怎麼，擔心我？」殷閻拿過酒瓶，十分自然的為他又倒上一杯。

「沒有，隨口一問。」

「是麼，可我聽芳琴說，你想當我男朋友啊？」

喬允安正舉杯喝酒，被人一句話驚的悶聲咳嗽，一口辛辣卡在了喉嚨，簡直要燒灼起來，殷閻見狀忙倒了杯清水，半晌他才緩過來。

「沒有…沒有的事！」

「沒有你激動的嗆著了？」

「我這是嚇得！」

「真沒有？」

「真的！」

殷閻嘆了口氣，心裡莫名有那麼一點失落，「我差點就當真了。」

「我說的是男朋友，又不是…又不是你們這些大佬養在家裡的小玩意。」喬允安咬著玻璃酒杯，偷偷看他的神情。

他沒看出殷閻臉上有什麼異樣的表情，只見著四爺晃著杯中的威士忌，不像反感也不像生氣，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殷閻的確在想這個問題，確實會有人將得來的小男孩養在家裡供人玩樂，且不在少數。

玩物和男朋友，的確是雲泥之異天壤之別。

喬允安若是給人當玩物，那是糟踐。

「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殷閻這才回了神，放下酒杯搖搖頭，「沒有，喬先生一會想吃點什麼？」

「哦我都行，就是我今天吧…不是太想吃東西。」

殷閻隨手招呼了酒保來點煙，「怎麼說？」

「我今天比較想聽故事，聽聽四爺你的。」

不知喬允安這到底是真的膽子大不要命，還是不諳世事不知深淺，要知道想扒殷閻底的人，多數沒有好下場。

喬允安看他皺眉的神情不太對勁，連忙揣著錢袋拿著酒杯，往一邊跨上一大步，躲的遠遠的。

「喬先生，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告訴你這些？」

「啊…那我們還是談談吃飯吧。」

殷閻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口中吐出的煙霧遮擋了喬允安的視線，也不敢說話也不敢湊過去，老老實實低頭喝酒。

「這也就是你。」殷閻敲了敲煙灰，半根煙下去後終於開了口，「跑那麼遠幹嘛？」

喬允安笑眯眯的又湊了過去，「四爺，聽完故事我們還能去吃飯嗎？」

「你是豬嗎吃吃吃就知道吃！」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