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追上了卿雲，拉著人的手就要掰過他的身體，卿雲力氣沒有秦暮大，只能雙手捂住了眼睛。

「怎麼了？你眼睛怎麼了？」秦暮急了，忙去拉他的手，卿雲也倔得很，只是不讓，兩個人就這麼扭在了一起。

「小雲！」秦暮有些惱，卿雲動作一頓，驀地害怕起來，這才慢慢把手移開，秦暮一看便愣住了，「你......你這幾天都沒睡覺不成？」

卿雲沒說話，只是咬著嘴唇看上去就是在賭氣，秦暮原本是又心疼又生氣，這一來便生氣多過了心疼，「你怎麼回事？這麼糟蹋自己，你以為這樣能報復我嗎？」

「我沒有。」卿雲推開他，「你別對著我凶，你憑什麼凶我？」

秦暮愣了愣，嘆了口氣，「你還是在生我的氣，對嗎？」

「我哪裡配生你的氣？配和你生氣的人，在那兒坐著呢。」卿雲真是恨自己這樣矯情的樣子，他不想和秦暮生氣也不想和他吵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些孤孤單單的夜晚，他只要一回想就渾身發冷，他不想再有那樣的夜晚。

可秦暮只是看了他一會兒就把他抱進了懷裡，「對不起，這次我跟你道歉，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小雲，你多理解我一點，好嗎？」

我理解你，誰來理解我呢？

卿雲覺得有些累，總是要他去理解去包容，可為什麼沒有人來問一問他的想法？

「昨天我想去陪你的......」

「是啊，可是她一撒嬌，你就捨不得了是嗎？」

秦暮皺了眉，「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卿雲沉默了，恰這時蘇文佩帶人走了過來，笑道，「大日頭底下說話做什麼？既然碰上了，一起過來坐。」說著她碰了碰卿雲的肩膀，「看上去好小的樣子，應該只有十三四歲吧？」

「我十六。」卿雲躲開了他的手，語氣也不大好，他是一張娃娃臉，又長得瘦小，因此看上去年紀小。

秦暮拉了拉他的袖子，「小雲，別任性。」

「我累了，回去睡覺。」卿雲自然不想理他，掙開袖子就走了，一點兒面子都沒給他，倒讓秦暮有些尷尬。

蘇文佩看卿雲走遠了，便挽起了他的胳膊，「看上去脾氣不是很好，剛才跟你生氣了吧？」

「這次是我不好，答應了他又失約。」

看秦暮有些懊悔，蘇文佩收了些笑容，「你不用在我面前做出這種模樣，昨兒是我留下了你，大不了我去給他賠罪。我知道是我不知好歹介入了你們之間，礙了你們的眼，可是秦暮，做人做事都要憑良心的，你以前......」

「我知道，別再說了。」秦暮打斷了她，「都是我的錯。」

蘇文佩也不做聲，過了半晌才道，「像你這樣的貴族子弟三妻四妾才是常理，你沒和他說嗎？」

秦暮愣了愣，輕嘆口氣，「他是不聽這些理的。」

「那......」蘇文佩心思百轉，小心開口，「在祖母面前，他是怎麼過的關？」

秦暮父母雙亡，只有一個祖母在世，住在秦府後院吃齋念佛，再不問世事的，也就是秦暮娶親的那晚露了一面。

「祖母不知道他是個男人，你別在她面前說漏了嘴。」

老人家總是有些看不慣的東西，自家寶貝獨苗兒領了一個男子回家，自然是不光彩的事，難怪秦暮不敢跟老夫人說。

蘇文佩點點頭，「知道了，只是卿雲這麼討厭我終究不是長理。」

「我會勸他的。」

「你要真能勸好他，今日他會對你發脾氣嗎？」蘇文佩笑笑，「他的心結在我，我去跟他說。」

蘇文佩真的去了卿雲那裡，卿雲在秦暮面前還會賭氣，可是看著蘇文佩便只剩了自卑。實際上，他還是很喜歡蘇文佩的，這樣明麗大方的女子很難讓人討厭。

卿雲是第一隨性人，自然不會因為秦暮就逼自己去討厭別人，因此看到蘇文佩還是客客氣氣地讓她進了屋。

蘇文佩打量了一番這屋子，幾乎沒有什麼裝飾品，要不是卿雲本身喜歡簡單，大概就是不受重視了。

她心裡有了個底，便坐了下來，「今日的事，我來替阿暮向你賠罪。」

「他自己為什麼不來？」卿雲一聽她這話就生氣，自己不敢來就找蘇文佩來，把他當什麼了？

「看你這夾槍帶棒的樣子，他當然不敢來。」蘇文佩說著便笑了起來，「這事怪我，昨晚他原本是要來陪你的，只是我想要個孩子，阿暮也應該有個孩子。」

「孩子？」

「是啊，阿暮現在立了大功，又娶了我，看起來是風光無二，可是對皇帝來說可未必是件好事。自古都是功高蓋主，阿暮得有個孩子，以後再有事讓孩子在皇帝眼皮底下做人質，才能保全......」

「我不懂你們這些事」，卿雲打斷了她，「聽不懂，也不想懂。」

蘇文佩有些尷尬，「好，那就不說了，只是阿暮是個男人，男人都想要自己的孩子，可你到底是個男人，雖然他喜歡，可是子嗣上......我想你一定很喜歡他，不應該這麼自私吧。」

卿雲低了頭，的確，他沒有辦法給秦暮生孩子，可是為了孩子他就能背叛他們之間的承諾嗎？如果秦暮早告訴他他會這樣想，他又怎麼會這樣義無反顧地跟他走呢？

他以為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是不在乎這些的，可原來在他心裡，念北崖上說過的話，都沒有子嗣來的要緊嗎？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秦暮不喜歡他發脾氣說他不懂事，就像蘇文佩說的，大概，他也覺得是他自私吧。

可是，他不能生孩子他早就知道了，那又何必來招惹他？

大概他以為他好騙，能騙一輩子吧。

看卿雲神色不對，蘇文佩小心問了一句，「怎麼了？」

「沒事。」卿雲扭過頭，「你不用替他做說客，我又不是非要纏著他，大不了明日我就回崑崙。」

蘇文佩微微一笑，「你也別和他賭氣，其實他是很在意你的。」

「是嗎？」這話由蘇文佩說來，讓卿雲好受了一些。

「當然，軍營中有軍妓，對吧？」

卿雲點點頭，那些姑娘他是見過的，一個個都花枝招展，滿身脂粉氣。

「軍營里都是大男人，要軍妓煞火，可是阿暮從來都不要她們服侍，你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

卿雲心一沉，突然就有點不想聽下去，可腦子又像是有一把鉤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殘忍的好奇心。

「因為阿暮嫌臟，他這個人喜歡幹凈的東西，他說你是最幹凈不過的人，說起來我要謝謝你，幸好有你，否則我真怕阿暮忍不住，被那些女人污了身子。」

蘇文佩微微笑著，那笑在卿雲眼裡刺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