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是學醫的，忙跑過去搭上了蘇文佩的手腕，秦暮相信他的醫術，一臉焦急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卿雲起身道，「胎像沒什麼問題的，應該不會這麼痛才對。」

蘇文佩臉一白，又痛呼了一聲，「痛，真的好痛！」她轉向了秦暮，「阿暮，好痛......找張太醫，找張太醫過來......」

看蘇文佩這樣，秦暮哪管得了那許多，老太太也著了慌，急急喊人去請太醫，「阿暮，快把佩佩抱回屋去，這可是你第一個孩子啊！」

秦暮抱起蘇文佩就往他們的新房去，卿雲只覺得委屈，蘇文佩脈象平穩，方才也沒有真的摔到地上，後面丫鬟僕婦墊了一地，怎麼可能這麼痛呢？

他也想跟過去，卻被一個老媽媽樣的人攔了下來，「你去做什麼？」

「我是學醫的，我可以......」

「什麼學醫的，誰知道你是要救人還是殺人，小小年紀心腸毒成這樣，要是夫人有個萬一，我們將軍求了陛下，把你這來路不明的人綁到柱子上燒死！」

說著罵罵咧咧就追著人去了，卿雲待在那裡又氣又委屈，待要上去說理，卻又被兩個家丁攔住，不由分說就捆了他去柴房。

「你們憑什麼捆我！」

卿雲不服，可手腳都被縛住，被人一推就跌倒了柴堆上，硌著背疼，「我要找你們將軍，讓你們將軍過來！我和他還有話說呢！」

「吵死了，讓他閉嘴！」

為首一個家丁說了這麼一句，就有人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撿了個餿窩頭來塞進了卿雲嘴裡。那窩頭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東西了，長了毛不說，味道也難聞得很，卿雲想吐，可嘴被堵著只能生生忍著。

見他安分了，家丁才離開，門已關上柴房便一絲亮光也無，卿雲這才想起要哭。他其實很愛哭，可是現在彷彿都哭不出來了，被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連喊叫都喊不出聲，等著他的會是什麼？

秦暮會來找他嗎？

找到了他他又該去哪裡，當時跟他來錦官城的時候是義無反顧的，覺得他就像是將要飛上天的風吹，秦暮會牽著他去很大很大的世界。可是現在，秦暮緊握著線的手卻像是鬆開了，他越飛越高，想要回頭，可連岸都看不見。

柴房陰暗，那些人就像是把他遺忘在了這裡，四處皆無人聲，他口渴得不得了，卻連口水都難以下咽。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身體早就是大不如前，已經是越來越虛弱了，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打心底里的噁心一陣陣往上翻。

他們修道的有煉獄的說法，他覺得自己彷彿已經陷進了那地獄裡，神思恍惚，終於是一頭栽到了地上，人事不知。

再恢復意識的時候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連睜開眼睛的力氣有沒有，就只想那麼躺著，睡著，便是死了也好。清醫道的人因為生長在世外不染紅塵污濁，壽命都比人間的人要長一些，對於死亡的認知也不像人間那麼看重。而離開清醫道不過幾個月，他對於死已經有了另一種理解，他很抗拒，卻不害怕，死算什麼，死了也幹凈。

「混賬！誰許你們這麼對他！他是我的人，就是你們的主子！」

隱隱約約的像是能聽見秦暮的聲音，卿雲這才有了想要醒過來的意識，想要捕捉秦暮的聲音，想要聽得更清楚。

「要是他醒不過來，要你們的命！」

他在和誰生氣呢？

卿雲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聽見有丫鬟歡喜的聲音，「公子醒了！將軍，公子醒了！」

話音剛落，秦暮就出現在了他面前，「小雲，你可算是醒了，你要出什麼事，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說著他眼圈都紅了，卿雲還覺得胸悶噁心，沒什麼力氣，再看秦暮這樣懊悔，一股子氣早都沒了，只乖乖躺進了秦暮懷裡，「我，怎麼了。」

「太醫說是體有濕氣，營養不良，損了陽氣，要大補。」

怎麼就有這樣的病了？

卿雲有些不信，自己給自己號了脈，果然是滑脈，主體濕。錦官城天氣濕冷，沒想到才來這幾天就有了這樣的病，還是他疏忽了。

秦暮擔心得不得了，卿雲心裡也好受了些，反而去安慰他，「沒事，歇歇就好了......蘇文佩呢，她沒事吧？」

「她......」秦暮想起那天的事有些羞愧，「她沒事，只是被嚇到了，聽說你受了委屈，也很愧疚。小雲，那些人我都罰了，打了他們一頓，罰了他們的銀錢，這事就算了，好不好？」

「你都說算了，就算了吧，否則我成什麼人了？」卿雲嘟囔著，說是靠著不舒服，又睡回到枕上，扭過頭去，「你沒有事情要忙嗎，怎麼還守在我這裡。」

「現在還有什麼事比你更要緊？」秦暮握著他的手，「小雲，過去都是我不好，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你留下來，別走好嗎？」

卿雲感覺眼睛酸澀有些難受，說話也帶了鼻音，「你這些話我聽得太多了，我不要再信你了，我要回家。」

秦暮握著卿雲的手沉默了很久，等到卿雲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他才緩緩道，「我還沒有帶你去看漠北的沙，錦城春天的花你也還沒看到呢......小雲，你就算不喜歡我了，好歹......好歹讓我兌現承諾再走，你可以辜負我，但是別辜負了它們啊。」

聽他說起過去的承諾，卿雲流下淚來，「我以為你忘了。」

「怎麼會忘，那天在念北崖的事，我一點點都不會忘，永遠都不會忘。」秦暮俯下身去親吻著卿雲的手背，「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不可能的......」卿雲喃喃道。

「什麼？」

「不可能，不喜歡你的，阿暮，如果沒有你就沒有我，我有多喜歡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卿雲轉過投的時侯臉上都是淚痕，「我真的好喜歡你，所以我才害怕，我怕你不要我。」

「我會改的。」秦暮跪到了床榻前，把人擁進了懷裡，「讓你不高興的事，我都會改，小雲，留在我身邊，我帶你去見祖母，我告訴她你是我最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