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公子？」

開門的是樂坊里最近才招來的小廝，看到敲門的是雲馭十分驚訝，將人迎進來。

「公子這是在找什麼？公子——」

一路狂奔跑到了自己房裡，他取了那柄狐尾拂塵揣進懷裡又朝大門奔去。留給他救自己人的時間不多，他必須得確認究竟是不是燭移搞的鬼，那幾個臭小子是不是已經被關了起來。

「我說你總跟著我做什麼？這下都被抓進來了，好玩嗎？」

白祿氣鼓鼓的踮起腳，試圖威脅到那個跟屁蟲。可那小丫頭什麼也不說，像影子一樣黏到別人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嘆了口氣，他聽到不遠處有砸門的聲音。燭移動了動手指似乎要醒過來了，安成灝想儘快脫身，思來想去，朝腳下的地面跺了幾腳。

全是硬石頭，徒手絕對挖不動。他試著在腦海里尋找有關化形術和破解穿牆術的咒語，指甲剛觸碰到法陣四壁，整個人就一腦袋朝前栽過去。

「安公子？」

是那小狐仙的聲音，他在找自己。安成灝抬腳追過去，跑了好幾圈卻又回到原地。

躲開吵鬧不休的眾人，狐老悄悄走向地牢，想去看看那兩個身份不明的孩子怎麼樣了。誰料前腳剛抬進去後腳就踩空一路滾下來。某個可憐的傢伙好不容易才醒，就又被一隻體型碩大的老狐狸砸暈過去。

「安公子！這裡！」

白祿揮手示意他過來。安成灝一言不發錯開他朝他身後衝過去，撲向那個可疑的女娃娃，羽毛都掉了幾根。

「說！你跟著我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那小丫頭抽抽搭搭哭起來，裝無辜的本事一流。不過論起裝無辜安成灝誰也不服，他裝作毫不留情，抬手就要把她丟出去，僅僅是遲疑的一瞬間——

那女童垂著的腦袋復又抬起，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張口就是那副異常嘶啞刺耳的嗓子：

「當然是為了要你的命。」

眼見安成灝因為遲疑被捅了一刀倒下，白祿也衝上前，靠妖術和她纏鬥了半晌，被人用力從空中扔下去。

他們誰也沒想到，這裡還有個和白祿一般大小的娃娃，頭頂兩隻稚嫩的角，額中畫著個淺淺的妖印，用驚人的力氣接住了白祿，還順手將歪倒在地的安成灝也扶了起來。

是頭妖獸，味道還很熟悉。

「別礙事。不然你也別想活著走出這裡。」

那個捅人的女娃娃舉起刀朝幼化的雲馭刺過來，以為這不過是只不入流的小妖。她忽略了雲馭脖子上還有頭頂上以及腰間別著的東西，被狠狠揍了一頓，摔在地上，刀也被奪走。

利刃即將接觸到她幼嫩的皮膚，雲馭克制住了心裡這股不詳的感覺。現在他還不想奪去一個凡人的性命。救人走才是正事。

腳腕一痛，那把刀劃過破舊的褲子，帶出一串血跡，直直戳進腳下的石頭上。三隻妖就這麼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她憤恨著拿自己的拳頭捶地，錘破了手指。

是夜，戲班內掌了燈。燭移不便再躲在地下跟著狐老到處去找雲馭和那個姓安的傢伙。而雲馭一直守在安成灝床前，房裡除了師傅和自己就再沒有外人。

「還有舊傷？」

寧棠把了脈，將止血藥遞過來。雲馭送到嘴邊吹涼了一些，哄著剛剛蘇醒的安成灝喝一點下去。

「我這是……」

「還跑不跑？」

賞了他一個爆栗，雲馭關切道：

「疼嗎？」

安成灝點點頭，身上的大傷小傷一起發作，痛的他直掉淚。

「疼就對了。這就是那小丫頭給你的教訓。以後不要輕易惹怒那些傢伙。尤其是那隻鳥兒。」

又扯到燭移。安成灝心裡不爽，低聲罵了一句，又被彈了腦門。

「別總想著頂嘴。我問你，你被抓到那裡，是燭移幹的？」

他不想點頭，雲馭就眯起眼睛看向他，直看的他後怕。

就像害怕教書先生那樣，安成灝乖乖交代道：

「是他。不過上次和狐老還有那些奇怪的族人謀劃害我們的賬還沒清算。我不會放過他。」

「那你又能如何？」

雲馭試著以一個前輩的語氣跟他說話：

「敵在暗我在明。我們惹到了就要解決。你不聽話怎麼養好身體？我還想指望你恢復之後把樂坊最近的銀兩空缺補上，好給我找個養老的地方。」

「你不回天上了？」

寧棠一直在旁邊明目張膽的偷聽，聽到這裡才想起插一句嘴：

「為師有話要說。」

「師傅請講。」

再三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雲馭把一直悶聲不吭的白祿撈進懷裡揉捏著，剛搓了兩把他就跳下來縮在小窩裡思考狐生。

「我來之前，好像還找到了一點東西。」

他取出一支狼毫筆，沾了墨在紙上畫出幾個奇怪的符號，細看都是樂譜上才有的字。

「當初下凡你走的急，我還沒把這件法器給你。這本書是那日天命閣失火為師搶救出的一本。或許對你有用。」

終於做完了該做的事，合計合計時間，寧棠覺得是時候該回去了。

「師傅……」

「不出意外的話，為師還會回來找你們。陛下要我送的東西我已送到。書里會有你們想要的線索。就此——」

剛剛還端坐堂上的虎仙，就這麼淡去身形，雲霧繚繞間，睜眼什麼也不剩。

「別過。」

不愧是他，還和以前一樣喜歡話說一半就開溜。安成灝覺得有些餓，雲馭把點心盤子遞給他，自己則端起茶杯沉思。

理了理現有的殘譜，手裡師傅給的，除去沈伏川汪旻還有等一行人以及從那個構造巧妙的木盒蓋抄錄下來的，算算得有四張。要回去幾乎可以說是遙遙無期。剩餘那幾張怕是更難尋。

想到這些，雲馭就開始頭疼。只希望這次能在斷絕童戲這種不該存在的東西後安穩一陣子。等師弟養好傷，自己要好好把之前教過他的法術讓他溫習一遍。不然總是在低等妖魔那裡吃虧，怎麼說也是自己手裡的人，想多關心他一點，沒有錯。

可是腦海裡面總是缺了什麼，雲馭也不清楚缺的是什麼。他覺得自己該對安成灝再好一點，好去填補那些兩人相處時奇怪的悸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