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戰閉上眼，似乎不想再回憶起那些畫面。

他看向雲幸川，眼神飄忽著：「你真想知道那些麼？若是你知道，或許會後悔，這樣也不怕？」

「長兄如父，就算他是庶出又如何？」雲幸川振振道：「自小父親去世，兄長便一直照顧府上，若非兄長，我不會有今日，我勢要查出是誰害死了兄長。」

「哎...」崔景戰嘆了口氣，無奈笑笑：「我知道夫人心切，若是夫人真想知道，明日便去三皇子贈予你的宅子那去瞧瞧，那宅子後面有處荒院。為夫所知...也只能如此。」

雲幸川心頭一動，手攥緊又鬆開：「那兄長之死，和你有關係麼？」

崔景戰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也沒有，要看夫人如何斷定。」

「......」

聽到這話雲幸川抿抿嘴角，對崔景戰的話有所懷疑，一時也找不到合適話語，只得點點頭：「我自會去，我曾說過，若兄長的死與你有關，我必留不得你。」

「夫人高興就好。」崔景戰笑著，眼神中沒了往日的神情，似乎在等待著雲幸川的審判。

外面蟲鳴不斷，雲幸川坐下又站起，良久一聲嘆息：「我累了。」

言下之意：你該出去了。

懂他的崔景戰徑直走向門口，推開門時又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些許不舍：「夫人...罷了，夫人好生歇息，明日為夫要上朝，若夫人要去荒院，記得保護好自己，為夫怕還有人留在那。三皇子的人...不可全信。」

沒等雲幸川問出心中疑惑，崔景戰已經關門而去，夜色下，屋內的燭光搖曳著，似乎想要告訴雲幸川一些什麼，奈何人不懂它。

一夜不安，夢裡看到的一切模糊又清晰，雲幸川著急時，那場景便會被大霧籠罩，伸手不見五指，等一切過去只剩下血紅之時，他只能接受結果，無力改變一切。

再睜開眼，天剛蒙蒙亮，可是虛汗已經弄濕了被褥，心慌意亂不得安寧。

雲幸川煩躁起床收拾好一切，早飯都沒吃就帶著雲瑞來到崔景戰所說的荒院。

不過遠遠看著，那荒院門上掛著『歸苑』的匾額，細細一看，雲幸川不禁愣住。

這...這是兄長的字跡，兄長曾經來過這兒，崔景戰並未騙自己。正欲進去，雲瑞便攔住了他：「將軍，這兒有些不太對。」

「嗯？」雲幸川頓住，突然想起崔景戰所說的，恐怕還有人在盯著這個院子，於是四下看了看，感覺到一絲異樣，不遠處的二層小築有個窗子正開著，有人影晃過，似乎注意著荒院。

雲幸川想了想，忙看向雲瑞耳語著

。

雲瑞瞭然，二人消失在荒院門口，不多時，荒院後門處多了兩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罵罵咧咧踹著後院的門。

此處荒廢許久，平時也有些叫花子過來，在暗處監視的人並未多想。

眼見兩個叫花子進了後門，監視的人也打了個哈欠，慵懶靠在窗邊好不愜意，絲毫不知道荒院內進去了兩個重要人物。

「將軍這兒...」

一身襤褸的雲瑞前方帶著路，按照他從叫花子那得來的消息，這地方面上看著正常，卻處處透漏著詭異，尤其是前廳中堂後面那三丈遠的石廊。只不過他們試過，並未發現不妥，也就不知那是否有問題。

來到石廊處，雲幸川撩開遮住臉的頭髮，按照雲瑞所給的訊息打量著石廊。

石廊總有三丈遠，不算大，可按照這院子的大小來算，有些不合適。

中堂屏風後面擺著兩座小麒麟，雖不如皇宮門口的麒麟富貴，可這雕琢工藝，也能看出是出自大家之手。

撫摸著麒麟，雲幸川總覺得奇怪，按說這有麒麟並不奇怪，可奇就奇在麒麟的位置。荒院所有東西都殘破不已，可這麒麟好似新的一般，頭上光滑的很，左邊的麒麟頭上還有一個細小的洞，右邊那個卻沒有，可是卻有一圈很隱秘的縫隙。

雲幸川走上前，手指在那縫隙上細細婆娑著，他敲了敲麒麟腦袋，突然感覺到什麼，猛地握住了那麒麟的腦袋，手上一個用力，原本光滑的腦袋被他擰了下來，一個小洞便映入眼簾。

小洞中間，一枚鑰匙赫然立在中央，鑰匙的形狀，雲幸川拿出鑰匙，緩緩放入另一個麒麟腦袋的小孔中，鑰匙與這小孔十分契合，咔噠一聲，三尺石廊一頭緩緩打開。

「將軍...」雲瑞傻眼了。

難怪那些叫花子什麼都沒查出來，這麼隱秘的機關，那些只知道討飯的叫花子怎麼可能知道。

「別出聲，帶火石了麼？」雲幸川問道。

雲瑞趕緊從懷中拿出火摺子，雲幸川撿起麒麟腳下的火把棍點著，兩個人一步一步向下走，漆黑的地道之中，不知道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將軍你瞧，地上有血跡...」雲瑞看到血跡立馬說道。

雲幸川自然也注意到了血跡，不僅僅是地上，就連周圍的牆壁也是一道道的血跡，有粗有細，看樣子留下血跡的人生前拚命掙扎想要逃離，可他並不知道，這出口永遠逃不出去。

隨著深入，腳步聲逐漸清晰，雲幸川也知道到了地洞深處。牆壁上掛著火把，他挨個點燃，黑暗逐漸褪去，橘黃的光亮照亮了他目光所及之處，頓時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緊緊包裹住他，人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

饒是見過不少血腥場面的雲瑞也傻眼了，這地洞之中有十幾個巨大的銅缸，每個銅缸裡面都有一具被鐵鏈困住的屍骨，唯有中間那個是空的。

缸里的屍骨都沒了四肢，而他們腳下，便是一節一節的骨，看樣子，都是缸里人的四肢。

雲幸川眉頭緊皺，這兒的血跡早就幹涸，可他還能感覺到濃重的血腥氣在空氣中瀰漫，甚至都能想到沒荒廢的時候這裡是什麼樣的人間煉獄。

將人製作成人彘，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洞之中，這是何等殘忍。

荒院的主人是誰，這些屍骨又是誰，為何他們會被人如此對待，雲幸川默默走上前，手撫摸著那個唯一空空的銅缸，不禁喃喃道：「為什麼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