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測的長廊，房頂是簡陋的白熾燈，搖搖晃晃地照在他的頭頂，卻像是夏天的烈日照得他頭暈目眩，牆面更甚至沒有塗上漆料，灰濛蒙的，像是陰霾籠罩在了他的全身，長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那一聲聲如喪鐘般敲在心上自己的腳步聲。

蕭衍走到了那扇看不出任何異樣的鐵門前，硬著頭皮打開了門。

熟悉的輕笑聲和那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稱呼應聲響起：「浩兒，你來啦。」

「為什麼？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即使在見面前做了無數的心理準備，即使在電話里聽到了他的聲音，但真正見上面時，蕭衍心裡的防線還是崩塌了，他看著神采奕奕更甚至可以用神采飛揚來形容的姚舜，雙腿就軟了下來，手死命地撐在門把手上，不讓自己跪下來。

按理說，姚舜正在服刑，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但是事實就是姚舜現在完好無損地坐在沙發上，像是蕭衍無數個夜晚的夢魘，沖他得意地笑著。

「我可是姓姚，逃獄很難嗎？」姚舜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不妥，將食指抵在唇瓣噤了聲，馬上改口，「哦不，找點法子合理出獄很難嗎？」

蕭衍的臉已成菜色，心中也亂作一團，只曉得獃獃地問他，什麼迂迴話術都忘了：「我兒子呢？」

「我讓人帶他去別的地方玩了。浩兒別怕，我不會傷害我兒子的。」姚舜一改往日的強硬，溫柔地招呼他，「浩兒，過來。」

蕭衍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生怕惹他不高興，讓他遷怒於蕭遠山。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姚舜的面前，以最為標準的姿勢跪了下來，雙手握拳輕輕地錘著他的大腿，輕聲和他商量，似是怕驚擾到他般：「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不急，等我搞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我兒子再說嘛。」姚舜伸出手，描繪著蕭衍的下頜線，看著他的眼淚落在了下巴上，沾濕了他的手指。

「哭什麼？」姚舜在蕭衍的衣服上蹭掉了食指上的液體，莞爾一笑，「不會是你知道那個孩子不是我的，所以你怕我惱羞成怒，把他給怎麼樣吧？」

蕭衍吸了吸鼻子，否認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去查過。」

蕭衍的確沒有去檢測過姚舜和蕭遠山的DNA是否匹配，不管是哪一個結果，他都接受不了，所以還不如渾渾噩噩地只消知道蕭遠山是自己的兒子就夠了。

「別怕，別怕。即使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會把他怎麼樣的。」姚舜安撫地揉著蕭衍的頭，目光像是月光下的涓涓流水，他輕輕將蕭衍的頭按在自己的雙腿之間，迫使他低下頭，讓他得以撫摩他頸後的腺體，解釋道，「那是你的孩子啊。」

腺體處逐漸散發出了熟悉的香甜味，和姚舜五年前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可身體卻出現了異常反應，對這個信息素很是排斥，就連自己後頸的腺體也隱隱發燙，分泌出了對抗的信息素。

儘管姚舜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一開始不以為然，但現在真正感受後，倍感不適。

他蹙了蹙眉頭，耐心地來回摩挲著他的腺體，感受著信息素中傳來的抗拒，遺憾地發牢騷：「五年沒見，怎麼就變成alpha了？」

「唔……」蕭衍強忍著姚舜S級的信息素，盡量不去抵抗他，他用鼻尖討好地蹭了蹭姚舜的大腿，繼續和他商量，「家主，求你了，讓我看看他吧。」

蕭衍很少這麼溫聲討好他，姚舜很是喜歡，一邊撫摩著他的頭，一邊輕聲笑著問他：「浩兒，你覺得什麼事兒都不做，我會答應你嗎？」

蕭衍抿了抿嘴，端正地坐了起來，雙手攀上姚舜的腰帶：「家主，我……」

姚舜忽然拉住了蕭衍的手，將他拉到了沙發上，反手將他壓在了身下，他俯下身，緊緊地貼著蕭衍的後背，用鼻尖刮著他後頸的腺體，喘著粗氣：「浩兒，不要做準備工作了，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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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洲懶洋洋地靠在門框邊，似乎都不準備進屋，沖著坐在高背椅上的姜思凱問道：「父親，叫我回來做什麼？」

姜思凱的食指撫了撫自己手中的拐杖柄，驚訝地反問：「我倒是想問問你這個月在做什麼？」

姜文洲完全不明白姜思凱的意思，蹙著眉思考著，姜思凱則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用拐杖地砸了砸地面，問他：「你怎麼還沒有和蕭衍結婚？！」

姜文洲差點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身形一歪，跨進了姜宅，快步走到了姜思凱的面前，想要重新聽個清楚：「父親，您說什麼？」

姜思凱愕然，又用力地敲了敲拐杖，急不可待地問：「蕭衍不都離婚了嗎？難道不是你的傑作？」

姜文洲當然知道蕭衍離婚了，但現在他還起碼能騙自己不是拆散他們家庭的第三者，但如果他和蕭衍結婚的話，不僅坐實了這個罪證，連帶著蕭遠山都會討厭他。

姜文洲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等蕭遠山逐漸接受了他父親離婚的事實，再進入他的生活，至於結婚，姜文洲是想都不敢想，他只想就這麼陪在蕭衍和蕭遠山身邊就夠了。

姜思凱見姜文洲悶聲不吭，便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蠢兒子在想什麼，他長嘆了一口氣，雙手壓在拐杖上，一副為他著想的慈父模樣：「文洲，和他結婚吧。我同意了。」

姜文洲看著姜思凱那語重心長的模樣不由得哆嗦，他正了正神色，嚴肅地問道：「父親，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蕭衍嗎？為什麼現在卻改了口？」

「我這輩子的願望就是有個alpha繼承我們姜家，而我看不起蕭衍也是因為他是個beta無法生養，但你執意如此，我有什麼辦法？更何況。」姜思凱聳了聳肩，將身後的一刀文件遞給了他，滿不在乎又頗是欣慰地笑了笑，「我覺得，蕭遠山會是一個alpha。」

姜思凱將話題扯到了蕭遠山的身上，更讓姜文洲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待在原地，木木地問了句：「什麼？」

「你的兒子啊。蕭遠山。」姜思凱瞭然地挑了挑眉，將文件重新放回了桌上，手指在拐杖上輕輕敲打，譏笑著自己的蠢兒子，「姜文洲，蕭衍的話你都敢信嗎？你不親自驗證一下蕭遠山是不是你兒子就主動放棄了？」

「哎。要不是蕭遠山主動來找我，我還真難拿到他的毛髮去做親子鑒定。」姜思凱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想起了蕭遠山那張天真的笑臉莞爾一笑，「其實第一次見到蕭遠山，我就認定了他是我孫子，而且是令我驕傲的alpha，他和你小時候真的很像，一樣的單純善良，也一樣的聰明伶俐，只是吧……」

姜思凱的眼神中流淌著慈祥的目光，他偏向了姜文洲，直視著他眼中不置信的目光，又是笑了笑，繼續道：「那一肚子壞水像極了蕭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