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隻狐狸精，在這以女子為尊的大越，簌簌本應該如魚得水游刃有餘。

然而，不知道是妖本性賤還是她挑。總之，看著一群主動投懷送抱的男人，簌簌並提不起多大興趣來，尤其是面對著面前的兩隻「鬥眼雞」。

雖然得了吩咐不能拌嘴吵架，但錦和慕容遲還是針尖對麥芒，你看我不管我看你不順眼。

錦嫌棄慕容遲裝腔作勢，因為自己是榮國公家的小公子便在永王府里指手畫腳趾高氣揚。

「王，你看他嘛！到了王府都是王的夫郎，都一樣的伺候妻主，就他偏偏不同！」錦捏著簌簌的衣角，光明正大地打小報告。

不等簌簌開口，慕容遲已經冷哼了一聲，厭惡地掃了一眼他拽著簌簌衣角的手，高傲地偏過頭，似乎不屑與他理論。

簌簌一個頭兩個大。

錦是願主喜歡至極的，她日後總要回原身，這原主也得回來，她不便打發出去。本來已經強佔人家身體了，又怎好將人家的心上人打發出去呢？

而慕容遲說起來更令簌簌頭疼。

原說在京都的榮國府怎麼也與在這偏遠地區的永王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但上個月姜簌的嫡親長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姜尹三十誕辰，作為地方藩王她被召入京都也理應去京都獻禮。

被天譴劈了四次了，簌簌並沒有當初那般急著回原體，因而也就隨著送禮大隊一路慢悠悠地朝京都出發。

快至京都杳時，路過一座山，遇到劫匪在搶劫小郎君，簌簌雖然自己是個慫包，但不妨礙她有衛隊啊。

於是在那小郎君的僕役忠心護主一頭撞死在劫匪刀口上時，簌簌素手一指，大喝，「大膽賊人拿命來！」

接下來自然是一陣刀光劍影、鏘鏘啷啷，劫匪落荒而逃，簌簌揚武耀威地離開，完全忘了當初本意是救人。

可憐的小郎君蓬頭垢面地蜷縮在草堆里，看著那伙人浩浩蕩蕩地離開，暗地裡咬緊了牙。

哪有這樣救人的？

但作為榮國府的小公子，他自來傲氣，怎麼會去吆喝前面的人停下來呢？所以他默默記住那人的車隊，回到京城，暗下打探。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日，榮國府小公子帶著帷帽穿著淡藍衫兒，坐在杳京最繁華的酒樓里，看著那女子穿著深色胡服坐在馬上，後面帶著一隊人馬。

身邊的小廝介紹，「是長暘永王，陛下的胞妹，打小身體虛弱，因而先王親自挑選了永地作為永王的封地。永地雖然離京都遠，但卻山水宜人，很適合養身體。」

他撩起紗帷，看著那騎馬女子，瘦瘦小小，坐在馬上左顧右盼，一副沒見過大世面的模樣。

「嘁。」他放下紗帷，端起茶水。

那樣的女子誰會喜歡，又矮又瘦，坐在馬上也不安分，哪裡像陛下——英姿挺拔，坐在馬上像一把利劍。

卻忍不住想再看兩眼。

不過那小廝心眼靈泛，總是向他提起永王。什麼永王在大殿上被鎮國公家大公子羞辱卻不敢還口，什麼楊家大小姐當街替她弟弟提親，永王被嚇跑了......

「嘁，廢物。」慕容遲喂著鸚鵡，輕哼。

不過，到底在永王離京前兩天，他向他娘提了一嘴，於是當夜就被......呸，於是當晚簌簌便被扒幹凈送到了他的床上。

......

簌簌看著兩人，左右為難。

慕容遲最討厭的就是她這副模樣，她明明是先帝親封的永王，當今皇帝是她的胞姐，大可橫著走，卻總是畏手畏腳，一點女子的樣子都沒有！

明明是親生的，怎麼和陛下差這麼多呢！比如現在，她不喜歡只要一句話吩咐下去就行，將那錦送出府，誰又有理由說什麼！便是他礙於身份不好打發，也大可送回院子下令不可出來就行了。

那邊錦還在說，「王！你看你看嘛！就是這樣！總拿鼻孔看人！」

簌簌拿軟話勸他，「慕容不是故意......」

慕容遲一把甩開衣袖站了起來，「我就是故意的怎麼了？」他走到錦面前，冷眼瞧著他，「我是榮國公府小公子，陛下親封的世子，食千金享萬祿，出身鐘鳴鼎食之家，是榮國公的掌上明珠，你算什麼東西？配讓我正眼瞧？」

錦面色難看，氣得胸膛大幅度起伏，瞪著眼睛看他，張嘴結舌。

簌簌也覺得說的有些過，但人家是正經兒的世子爺這話也沒錯，可瞧見錦那張蒼白的臉，簌簌又覺得對不起原主，張嘴正準備說兩句，就看見慕容遲走了過來。

「王既讓我當側君，就應當以側君之禮待我。」他那雙狹長的眼冷冷清清地看過來，伸手指著錦，「讓我與這個東西平起平坐算什麼？」

錦覺得羞恥至極，雙頰漲紅，「你！」

慕容遲收起手指，撫了一下衣上的褶皺，勾起一抹冷笑，看著自己的手指，「我？我怎麼了？沒名沒姓的東西，算什麼？王可真可笑，尊貴之體卻找了個連庶族都不算的玩意兒，若是玩玩便罷了，卻還有......」

「夠了。」簌簌出聲，她的聲音偏軟，並沒有什麼威嚇力，此時也只是平淡地說了一句，但滿屋的人除了慕容遲都跪了下來。

慕容遲看了眼簌簌，到底沒有跪下來。

簌簌從榻上走下來，玉匍匐過來替她穿鞋。

簌簌一步一步逼近慕容遲，抬頭看著他，「慕容遲，夠了，你先回去吧。」

慕容遲低頭與她對視。簌簌長的和皇帝有三分相似，但姜尹五官更為立體凌厲。而簌簌，不知是不是身體虛弱的原因，整個人都顯得更加單薄，溫溫和和軟軟弱弱。

她的眼睛又大又烏黑，她的鼻樑小巧可愛，她的雙唇是像桃花一般的粉，她說話的聲音嬌得讓人像被羽毛撓過一樣。

慕容遲看著她，慢慢地看，良久，「嗯。」

他轉身離開，出門，小廝迎上，替他披毛氅。

簌簌鬆了口氣，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錦，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都起來吧。」

滿屋的奴婢站了起來，錦卻依舊跪坐在地上，低著頭。

簌簌說，「其他人出去。」

人都離開了，簌簌走到錦面前，「我身子弱可沒有力氣抱你起來啊，錦。」

錦一抬頭，兩鬢長發從肩頭滑落，一雙眼睛霧氣蒙蒙，看著簌簌，很是委屈，「他，他罵我這麼難聽，還要生氣，我，我都沒有生氣。」

簌簌忍不住笑了，蹲下來颳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怎麼知道他生氣了？」

錦抿了抿嘴才道，「王聽他那語氣啊，明明就是生氣了。」又低聲道，「我和他吵那麼多次了，肯定知道啊。」說著又忍不住添一句，「王一點也不關心。」

簌簌終於明白原主為何如此喜歡錦了。她笑了起來，抬手想去摸一摸錦，又實在覺得奇怪，但不等她放下手，錦已經將頭湊了上去還自己蹭了兩下。

「那王今晚就去找他吧，」錦說，「可是我還是王最喜歡的，只是借給他一晚而已。」

簌簌忍不住笑岀聲來，「是是是，王最喜歡的是你。」

姜簌最喜歡的是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