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煙柳今天最後悔的事就是一箭射碎了陶小小的水鏡，可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一箭射碎那面水鏡。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又抬頭看了眼斜倚在高台貴妃椅上的雪塔，覺得頭疼得厲害。

時間倒退回半天前。他被陶小小嘲得煩躁，就一箭射碎了她用來窺視的水鏡，因為動作太大，被雪塔注意到了。

他魅術學得並不好，加上雪塔本身是半妖，根本就沒怎麼被魅惑，一下子就從他之前營造的氛圍里蘇醒過來，然後變得警惕。

這種情況下喬煙柳也沒辦法再溫和處理了，幹脆對著雪塔拉開了靈弓。

小姑娘被嚇到了，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放心，這箭不會傷害你，只是封印妖力罷了。」喬煙柳一邊解釋了一句，一邊毫不猶豫射出一支箭矢。

雪塔下意識的抬手擋了一下，居然真的有一道光幕擋開了喬煙柳的箭。

「我去？」喬煙柳一驚，側身躲開了反彈回來的箭矢。

雪塔茫然了一瞬，立馬奮起反抗，抓過桌上的杯子就朝喬煙柳砸過來，但東西完全沒碰到喬煙柳，就在他眼前碎成齏粉。雪塔就更慌，摸到什麼丟什麼，杯子丟完了就丟水壺，丟盤子，等桌子上面的東西都丟幹凈了，甚至抱起了凳子要砸過來。

喬煙柳：「……」雖然這些東西都根本砸不到他，但是丟凳子就過分了啊。

他一抬手，一條鎖鏈就突然從地下鑽出，蛇一樣的纏到了雪塔身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我對你沒惡意。」喬煙柳道，聲音輕緩且溫柔，慢慢朝她走近了一步。

雪塔還是一臉驚恐看著他，並在他靠近過來的時候開始尖叫：「不要碰我！我只是想離開這個地方而已，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囚住我——」

喬煙柳還沒來得及安撫，又是之前那道擋開他箭矢的光幕出現，與此同時，他還感應到了一絲陶小小的氣息。

他愣了那麼一瞬間，然後錯失了最佳的逃跑機會，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崑崙鏡碎片已經構建了時空結界，他逃不出去了。

在結界完成的最後一瞬，他將卷霜雪解下，直接丟了出去。

「主人——」劍靈在半空現身，卻已然被結界隔絕彈開。

樓下的幾人正聽陶小小講崑崙鏡的心之牢籠到底是個啥，就見陶小小神色一凜，下一瞬，卷霜雪的劍靈就摔在了他們面前。

「糟了！」雲雪衡反應最快，但趕上樓的時候，兩人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枚晶瑩剔透的結晶懸著半空，讓人無法靠近。

陶小小跟在他身後，進門之後抬手一招，碎片飛到了她面前：「心之牢籠正常來說是打不開的，但這隻是碎片的空間，努努力應該可以救出來。」

雲雪衡睨著她。

「我會吸收掉這塊碎片——」說著，她扭頭去看向抱著卷霜雪本體追上來的白棠，「之後靠他了，再把我打碎一次，空間會震蕩，趁這個機會，一舉破開。」

雲雪衡皺起眉帶著懷疑：「你確定？」

「你來也行。」陶小小看著他，「但是打碎我肯定會遭到反噬，身為人類的他比你受到的傷害肯定要少些。」

雲雪衡沒說話，只是皺著眉思考。

陶小小顯然早就思考過會有這麼一種情況，那如果他不在呢？白棠這孩子也不在呢？她要怎麼辦？

「別想了。」陶小小看了他一眼，輕輕嘆了一聲，「放在以前，心之牢籠困不這靈塵的，他心中無塵，建不起牢籠，闖出來只是時間問題。」

「但現在不一樣了。」雲雪衡眉頭皺得更緊了，現在的喬煙柳是墮仙，不管因何墮落，這都是他逃脫不了的心魔。

「現在，他也可以自己逃出來的，也不過時間問題，崑崙有教如何解鎖心之牢籠，只要他能發現他所處的地方是虛幻的，就可以自己出來。」陶小小抬手拂過碎片，提出一縷金絲，盤繞成環，化作一面靈鏡，立在房中，「我不提醒他，只是想看看，現在的他，到底有什麼心事。」

「你看不出來嗎？」雲雪衡覺得有些奇怪，崑崙鏡讀他心毫無阻礙，怎麼到自己門下弟子就不行了？

陶小小白了他一眼：「我碎了，力量大不如前，何況他是雲華教出來的，阻斷我讀心的能力是基本功。」

雲雪衡笑了一聲：「怎麼，你崑崙的人都這麼防著你？」

「只有雲華防著我罷了，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陶小小伸手去輕點了一下靈鏡鏡面，一陣漣漪過後，喬煙柳的身影被映照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女裝，混在一群姑娘裡面，差點認不出來。

「這是個啥？」雲雪衡湊近了一點。

「是雪塔的。」陶小小搬了把自己，坐到了鏡面前，儼然一副看戲的模樣。

雲雪衡也不好多說什麼，也學著她搬了把椅子過來坐下。抱著劍的白棠遲疑了一下，也去搬了把椅子。

喬煙柳好不容易從眩暈中緩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到了陌生地方。不用猜，剛才肯定是觸發了崑崙鏡的保護機制，現在這地方多半是幻境。

他再一次懊惱起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認真學習破幻類的法術。

周圍的環境他很快打量完了，這些或坐或靠的姑娘們都無精打采，透著絕望。

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悠悠嘆了口氣。他也挺絕望的。

沒多會兒，一個宦官就帶著一隊人推開了門，眯起眼睛掃視著他們，然後伸手點了幾個人，這其中當然就包括的喬煙柳。

他還沒弄清楚這個幻境到底是做什麼的，不宜輕舉妄動，所以便乖巧可愛的跟著人群一起走了。

離開之前的房間之後，他才得知，原來自己和這群姑娘都是皇宮養的伶人，供宮裡人取樂的。

喬煙柳不由得嘆了口氣，他怕是被一起困進雪塔這姑娘的心之牢籠里了。就是不知道這姑娘在這是什麼身份，要是有辦法解開她的心結，他倒是能闖出去。

喬煙柳跟著這群伶人，顯示去給一個妃子伴奏。他其實不會什麼樂器，只是被師父逼著學過一段時間的笛子，勉勉強強吹幾首小曲矇混過去應該不成問題。

結果曲子吹著吹著，不知道哪裡得罪這位妃子了，他被單拎出來，賞了倆耳光，還被潑了一身水，就這，還不讓走，還得繼續吹。

喬煙柳：「……」我劍呢我砍不死你們！

好不容易從這個妃子手底下逃脫，還沒回去換身幹凈衣服，他們一行又被貴妃召去了。貴妃幹脆理由都不找，上了就給喬煙柳倆耳光，說他長得一臉狐媚，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

喬煙柳：「……」這位娘娘你說對了，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

但他也沒敢發作，這是崑崙鏡創造的世界，他得順應這裡的規則，只要不危害人身安全……打就打了吧。

畢竟他年輕漂亮，這群女人嫉妒也是理所當然的。喬煙柳這麼安慰自己，繼續拿著自己的小笛子渾水摸魚。

從貴妃這兒出來，皇後又找他們。喬煙柳進門之前，遲疑了那麼幾秒，想著動法術給自己下個結界會不會被崑崙鏡制裁，但是還沒等他想完，皇後身邊的大丫鬟就過來拽著他頭髮，把他粗暴的拖到了皇後面前，二話不說給了他倆嘴巴子。

喬煙柳：「……」忍！住！

皇後甚至連他是狐媚子都不說了，只揮了揮手讓人給拖下去。要不是喬煙柳實在忍不下去反手擊暈了拖他的大丫鬟，怕是今天就被這群幻境的人類給滅了。

但他打了大丫鬟，也沒有出現什麼其他問題，想來在這裡出手不動法術應該不成問題。

這麼想著，他就在宮裡閑逛起來了，伶人裡面沒有雪塔，剛才那幾個娘娘也沒有雪塔，想來雪塔和他並不在一起。

他的趕緊找到這個小姑娘，解開她的心結，離開這裡。

外面不知道什麼情況，卷霜雪應該是被他丟出那會兒的結界了才對，不知道白棠能不能拿著卷霜雪劈開這個空間。

陶小小肯定有辦法窺視他現在的情況，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讓白棠劈開空間。但他其實不敢太亂來，畢竟這也是陶小小的本體之一，鏡靈太虛弱了，不能再受到傷害了。

「陶小小啊陶小小，你這是要玩死我啊。」喬煙柳嘆了一聲，望瞭望天空，天上浮出烏雲，怕是等會兒要下雨。

喬煙柳就加快了腳步，就算找不到雪塔，也得找個地方避雨。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不使用法術強行去淋雨，這身體在幻境中怕是吃不消。

結果沒逛多久，他就被侍衛逮了。只不過沒送到皇帝面前，也沒送到那些個後宮娘娘面前，而是帶去了公主的地盤。

公主住在一處偏僻的地方，院里有座高台，她正在高台上小憩。侍衛喊醒她的時候，她明顯不高興，但還是耐著性子從高台探頭過來看了一眼喬煙柳。

這一眼，讓喬煙柳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公主怎麼是雪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