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向便利店的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在馬路對過看到那輛熟悉的銀色捷豹，於是心不在焉地結了帳，推門走了出去。

他拎著剛加熱完的三明治和冰咖啡，敲了敲車窗。

車窗應聲而開，露出了霍斯言有些疲憊的臉。

「小衡。」他喚了一聲，聲音也帶著些沙啞。

霍斯言比一年前瘦了一些，下顎的輪廓更加明顯。杜衡望著他布著零星血絲的雙眼，知道他一定是昨晚熬了夜，沒吃早飯就開車過來了，於是將手裡的三明治遞了過去：「要吃嗎？」

見霍斯言沒有伸手接，杜衡也不勉強：「不要就算了……」

他剛想收回手，就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杜衡後悔起剛才泛濫的憐憫，強忍住情緒，只是不耐煩地皺了下眉：「放手。」

「小衡，中午和我一起吃飯吧，」男人盯著他，語氣裡帶了一點祈求，兩人的距離被迫拉近，杜衡聞到了他身上殘餘的橘子須後水味，「就在你們醫院食堂，好麼？」

腦海里下意識閃過拒絕後，他迅速地冷靜下來。

這一年以來他已經拒絕了霍斯言無數次電話或者簡訊的邀約，這回這人居然開了夜車跨省來找他。儘管他依然不想和霍斯言有任何糾纏，但他們也該有一個正式的結束了。

想通這些，杜衡一下子輕鬆起來，於是點頭道：

「……好。」

霍斯言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緊攥他的手不自覺地鬆開。

杜衡趁機收回右手：「中午12.00，不見不散，我只有半小時午休。」說罷，他頓了頓，把三明治拋給男人，「給你了。」

他沒再看霍斯言的反應，轉過身，拎著咖啡快步走進醫院大門。

「杜先……杜醫生！」

杜衡回過頭，居然看見了昨晚幫忙修燈泡的小片警。對方穿著一身天藍色警服，清晨的陽光照亮他年輕颯爽的身姿，連帶著肩上的警章閃亮。他跨了兩大步走到杜衡面前，又沖他笑起來：「早上好，杜醫生！」

「早，」杜衡向他打了招呼，餘光瞥見他手上提著的豆漿和包子， 「來醫院找人？」

「是啊，來送早飯。」方啟明揚起手中的冒著熱氣的塑料袋。

「女朋友？」杜衡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點調侃的弧度。

「不是，是我姐，」年輕警察面色發窘地摸了下鼻子，又補充了一句，「……親生的。」

「嗯。」杜衡忍著笑意，「方警官，昨晚的事多謝你。我那時睡著了，實在抱歉。方便留個電話嗎？」

「不用這麼麻煩，有困難直接打110找我就好。」

「不是，」杜衡禁不住笑了出來，「我想下次請你吃個飯。」

「誒？」方啟明聽罷，趕忙擺手，「不用那麼客氣，都是小事。」

「對了，杜醫生，你還沒吃早飯吧？我正好多買了一個包子！」他把那枚散發著熱氣的食物往杜衡手裡一塞，又展開了笑容，「我先去給我姐送早飯了！」

手裡的包子散發著有點燙手的香味，杜衡有些怔愣地握著它，目送方啟明的身影消失在大廳盡頭。

「衡衡，發什麼呆？」一隻手忽然拍上了他的肩膀。

杜衡有些無奈地扶額：「沈問源，我說過你再這麼叫我，下回就不請你吃肉的吧？」

「你好絕情哦~」聲音的主人湊近了些，向他眨了眨桃花眼，「咱們過會兒還要在小房間里一塊待4、5個小時，你就忍心這麼對我？」

杜衡聯想起沈問源那頂騷粉碎花手術帽，嘴角抽了兩下：「別讓我看見你那頂帽子。」

「為什麼？！」沈問源故作西子捧心狀，哀怨地追憶道，「上次生了一對雙胞胎的那個媽媽誇它好可愛，後來出院前還問我要桃飽鏈接……」

「我巡房時間到了。」杜衡冷酷無情地打斷他的話，頭也不回離開了。

沈問源趕緊掏出手機，瞄了一眼熒幕上的時間，這才鬆了一口氣，嘟囔道：「嚇死人了，明明才七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