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期不卑不亢地搖了搖頭，「報告張教授，我叫余期，我是大一的新生，不是這個班級的。只是聽說張教授的課堂內容非常精彩，所以才來旁聽一下。」

系主任一聽，笑得臉上都起褶子了，一連說了三個「好」之後，還笑眯眯地說道：「我們法律系就需要這種好學的勁兒！余期同學是吧？以後有空的話，還可以多來旁聽我的課！」

「一定。」余期重重地點了點頭。

坐在他後面的秦昊陽全程張大著嘴，這個余期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程光或許從來不留意，可他卻因為馮天漫的原因，多少有注意到這個叫余期的男孩兒。

自卑、懦弱、無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一句話結巴半天，回答老師的問題可以嚇得腿抖，還不自量力地偷偷暗戀程光，做一個最惹人討厭的同性戀類型……這就是秦昊陽對他的全部了解。

什麼時候余期變得這麼自信了？別的不說，他撥開劉海、摘掉眼鏡的樣子都比以前順眼一萬倍！尤其是直勾勾地盯著教授回答問題的模樣，哪裡像個自卑的宅男？說是校園風雲人物都不為過！

秦昊陽一臉複雜地搖了搖頭，看來以前是他太以貌取人了。

下課鈴響起，教室里的學生成群結伴地離開，余期照例等待所有人先離開，很有過來旁聽的紳士風範。

張教授忍不住對這個後生可畏的年輕人點了點頭，笑滿了褶子的臉上寫滿了欣賞。

余期回以一個微笑，而後就加緊了步伐，得趕「下一個行程」了。

捧著一本五厘米厚的法學書，余期前腳匆匆離開了教室，後腳就一頭扎入了圖書館。

來到一個尋常人都不喜歡來的隱秘的角落，余期一屁股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聲不吭地埋頭學習起來。

沒有多久，有一個人就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向自己的老位置。在看見埋頭學習的余期以後，這個人又愣在了原地。

忍不住再次皺眉，同樣拿著法學書的程光忍不住心想，難道余期是故意在跟蹤自己？

然而轉念一想，余期比自己還早到這裡，看他一副奮筆疾書的樣子，應該也不是故意的才對。

只好強忍著內心的異樣，放棄自己最喜歡的座位，坐在了離余期不遠處的位置。埋頭，專註學習的樣子比起余期有過之而無不足。

時間匆匆流逝，此刻已經下午兩點，很快就要上另一節專業課了。

程光合上書，輕輕伸了個懶腰，忍不住朝窗邊的位置看去，就看見那個一直埋頭複習的人不見了。

程光沒有多想，他熟練地收拾桌子，決定一如往常一樣到學校對面的咖啡館打包一杯美式咖啡。

誰知道一走到咖啡館，程光又看見剛好在收銀台點單的余期，當下心裡就有了點慍怒。

余期不喜歡喝咖啡，他還是喜歡像昨天晚上的那種甜甜的糕點，所以他買了一杯巧克力奶，還特地囑咐店員下全糖。

等他開開心心地拿著冰巧克力走出店門的時候，就被迎面走來的程光攔了下來。

比他高出一個頭的程光面色不善，一張白皙俊朗的臉寫滿了不耐，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地吐出一句，「你怎麼回事？」

「什麼？」余期愣住了。

「你在跟蹤我？」程光盯著他手裡的巧克力，嘲弄道：「我去聽什麼課，你就去聽什麼課，在圖書館坐了我最喜歡的位置，還專門跑來這裡買飲品？」

「你在說什麼……」余期的眼眸寫滿疑惑，直勾勾地盯著程光的模樣，不僅看不見半點心虛，還承載著三分驚疑、七分無辜。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程光差點都要懷疑是自己小題大作了。然而一想到從今天一早到現在，平常一個星期都見不到一次面的人，居然在昨晚和自己表白後就三番四次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余期的刻意安排，讓他怎麼相信？

「你最好不要再耍這種花招！」程光一字一字道：「我不喜歡你，也不可能因為這種小把戲就留意你！」

說完也不等余期解釋，程光連咖啡都懶得買了，直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只剩下余期一個人站在原地，周圍傳來其他同學竊竊私語的聲音，襯托他突然顯得落寞的身影。

程光的怒火稍縱即逝，他很快就平靜下來，收拾好心情準備聽下午的課。

在教授沒進來之前，程光還特地四周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看見某個人的身影，這才徹底投入到課本當中。

一直到下課鈴響，程光才合上書，暫時結束今天的學習。

「怎麼樣？」秦昊陽用力地伸了個懶腰，「我們去哪裡吃飯？」

「我不去了。」程光理了理自己的書包，「今天約了飯局。」

「和誰？」

「程摯誠。」

「你爸？」秦昊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好久，他才像是找回自己的聲音。「他不是去美國了嗎？突然回來找你幹什麼？」

別看程光外表一副光鮮亮麗，誰能想到他其實是一個爹不疼媽不愛的孩子？自己的媽媽很小就和別的男人離開了，爸爸一心打拚，從來沒有管過家庭，上一次回國還是十年前！

不怪秦昊陽感到驚訝，「你……願意去嗎？」

「不願意。」程光揉了揉眉心，看起來有些無奈，「他說我要是不去的話，下一次見面就又是十年後了。我能怎麼辦？」

秦昊陽忍不住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要不要哥們兒陪你？」

「不用了。」程光搖搖頭，「等我回家一起打遊戲。」

「好！」

也拍了拍秦昊陽的肩膀，程光背上書包就離開了教室。

秦昊陽望著他雖然高大卻時時刻刻都顯得很孤單的背影，忍不住為好友感到悲傷。從來沒有人可以像程光一樣。沒有感受過父母的愛，卻比任何孩子都要乖巧，不僅把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條，從小到大都沒有讓人操過心，十年如一日地過著規律到枯燥的生活。

但是這種事情，也不是旁人可以說道的。除了陪伴，秦昊陽想不到別的方法可以安慰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