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往的方向並不是路西法的宮殿。

愛爾在凱茵的懷裡癱了好一會兒，不經意抬頭往外看時才發現。

他不由咦了一聲，仔細往外看了看確定真的不是回家的路，這才抬頭看向凱茵問：「我們不回家嗎？」

「今天約好了做身體檢查。」凱茵摸摸他的小翅膀道。

「我嗎？」愛爾歪了歪腦袋，很快反應過來，「因為愛爾沒有長大是嗎？」這太明顯了，稍微動腦筋想一下就能想到。

凱茵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答案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才道：「對。」

「哦。」愛爾重新坐回凱茵懷裡，面朝著前方，看起來悶悶不樂，有些難過。

凱茵垂眸看他，動手拆了他過了一天有些亂的馬尾，重新替他紮好頭髮，才道：「愛爾長不大也沒什麼，就像這樣也很好，我又不會不要你。」

他的語調淡淡的，聽不出什麼安慰的意思在裡面，只是平鋪直敘的闡述著一個事實。

愛爾立刻轉頭看他，金色的眼眸閃著光似的漂亮。

凱茵戳了一下他的小臉。

愛爾歪臉蹭了蹭他的手指，又有些遲疑道：「可是別人.........」

「他們和你沒關係，你只要關心我怎麼想就好了。」這樣自我的話大約也只有從凱茵口中說出來才不顯得突兀自大，反倒是像真理般可信。

「那凱茵為什麼還要帶愛爾去研究院。」愛爾問。

之前哪怕是不長羽毛凱茵也都是讓研究院派魔去做檢查的，今天特意帶他過去，其實還是有些介意他的怪異是嗎？

「我需要確認愛爾長不大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凱茵勾住他的小手捏了捏。

按理說他們不該有差異才是，這批天使應該是研究院這麼長時間以來培育出的最完美最像天使的一批了。

除了有限的生命，肉眼看來他們根本與已經消失的天使們毫無區別了。

一樣的生長培育，那麼愛爾到底是缺了什麼呢。

「什麼都不缺。」淡紫色長發的高大惡魔背對著他們正將手裡的針劑推送到實驗台上一個閉著眼睛安靜沉睡的小天使體內。

聲音聽著很溫柔，手上的動作也很輕柔。

他轉過來露出張驚艷絕倫的臉來，眼睛從凱茵的臉上下移到他手上的愛爾身上。

後面的阿斯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他臉上，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他走過來，伸手，愛爾毫不認生的任由他把自己抱過去。

這是美人榜那個壓在凱茵頭頂英勇奪冠的惡魔。

戴斯塔納·阿斯莫德，阿斯莫德家的二王子。

也是愛爾的創造者。

戴斯塔納自小就痴迷於天使，終日纏著他父親說天使的事情，畢竟如今見過天使的也就他們的父輩了，甚至他父親從前就是天使來著。

可惜他實在無法想像他爸天使的樣子，只能從些隻言片語里搜集自己想知道的關於天使的事情。

後來阿斯莫德魔王嫌他煩，有天無意吐槽了句，「那麼想要見天使，你自己研究造個出來好了，沒那個本事就別來煩我。」

於是惡魔星天使研究院就誕生了。

戴斯塔納也的的確確將天使仿造了出來。

「那他為什麼一直是這個樣子。」凱茵道。

戴斯塔納將愛爾抬到眼前，瞧了瞧，翹著嘴角微微笑道：「因為愛爾跟他們都不一樣。」

愛爾信任的被他抬在手上，聞言也很好奇，看著戴斯塔納的眼睛問：「愛爾怎麼了？」

「愛爾跟他們不是一起出生的。」戴斯塔納摸了摸愛爾金色頭髮，轉臉看向凱茵：「我算算.........今年的愛爾已經快五千歲了。」

「什麼！」阿斯圖不由自主驚訝的出聲。

連凱茵都有些沒想到。

也就是說五千年來，愛爾一直都是這副樣子。

愛爾本人也十分茫然。他啊了一聲，不解的看著戴斯塔納。在他有限的記憶里，自己並不像是活了這麼久的天使啊。

戴斯塔納將他抱到一個軟乎乎的墊子上，一旁的一儀器上快速刷出各種眼花繚亂的數據來，但偏偏沒有個確定的時候，只是不斷的跳躍著字元。

「看，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戴斯塔納看著儀器的熒幕道：「愛爾是我第七十六次實驗的產物，最開始那批天使里一共有一百三十九個實驗體。可惜他們都鮮少有清醒的時候，通常只會睜開眼睛朝四周看兩眼，發個呆似的便閉上眼睛繼續沉睡了。」

「像是對他們的出生環境並不滿意，便不願意留下來。」

「最短的那個僅僅活了三天便死掉了。」

「後來的一百年裡他們接連死去，最終只剩下了愛爾。」

戴斯塔納將眼睛從熒幕上轉到愛爾身上，「只有愛爾一次都沒醒過，但他也一直都活著。」

愛爾像聽故事書似的瞪大了眼睛期待後面的劇情。

他小小的長得實在太可愛了，戴斯塔納不由自主地對著他笑，將他抱了起來，在他臉側親了一口。

凱茵不由皺了一下眉，將愛爾抱了回去。

戴斯塔納也不在意，隨意坐下，仰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凱茵道：「大約三百多年前他突然醒來了，自己爬出了培育箱。」

這一段愛爾也沒什麼印象，便繼續聽戴斯塔納說，還催促道：「然後呢？」

戴斯塔納笑了一下，「然後你吃了我的晚餐就又睡了。」

「這樣啊。」愛爾認真的點頭，「愛爾睡了那麼久是有可能會餓的。然後呢？」

「然後你又陷入了沉睡，我想著你大約也要死了，畢竟那批實驗體都是這樣的，睜開眼睛看看，都不願意留下，就都走了。」戴斯塔納道：「可是你一直活著，活到跟著那批小天使們一起被送了出去。」

他突然笑了笑，「我有時候在想，會不會是你覺得我的晚餐太好吃了所以便留下來了。」

愛爾眨了眨眼誠實道：「我不記得了。」

戴斯塔納看了一眼凱茵道：「其實我本來不想把你送走的，你算是個未完成品，還在實驗階段。之後會發生什麼誰也沒法預測。」

「那您為什麼？」阿斯圖在身後小聲問，她太好奇了。

戴斯塔納道：「還是因為那頓晚餐，我沒法在技術層面挽留他。但如果他願意為一頓晚餐留下來，那麼放他出去看看這個世界，也許他會覺得很美好，想要接著生活在這裡呢。」

戴斯塔納是個溫柔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