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沉是殺過人的，這種折壽的活兒能不接的就不接了，但要是接了，事兒一般他親自動手，絕不連累兄弟，這一點肖清舟是知道的，

天邊月色皎潔，肖清舟嘆了一口氣，回道，「確實…鬧不好會賠上性命，殺人越貨的買賣，哪一次不是重傷，哥。不要。」

「報酬是三根金條，別說連舟的病了，咱們兄弟翻身都是眨眼的事兒。」殷沉思索片刻後又點上了根煙，「風險也很大，萬一暴露了，恐怕咱們兄弟一個都跑不了，就算成了，咱也會被滅口。」

「哥，那就更不要了…我們兩兄弟沒有大富大貴的命，更不能牽連弟兄們啊，他病情反覆，我想著最後這段時間…起碼讓連舟開開心心的…」

「賭一賭吧。」

殷沉想賭一賭，自己會給弟兄們安排後路，就賭對方不會食言而肥，連舟命懸一線，是一定要賭的。

隔天早上，殷沉把這事兒和弟兄們說了一下，二十多人均是重情重義的，沒有人會反對。當日阿龍就帶著殷沉和肖清舟，到了約定好的咖啡館。

來人西裝革履，文質彬彬，拿著手提包，隨手甩在了沙發上。

殷沉望著面前的咖啡，嘗了一口就苦的緊皺眉頭，又嘗了一小口面前的蛋糕，很甜，到他也沒繼續往下吃。

肖清舟拿著勺子一臉疑惑。

「留著給連舟帶回去吧。」殷沉道。

肖清舟垂下了眸子。

那位文質彬彬的先生說話做事很是滴水不漏，大方的先給了訂金，厚厚的信封里全是鈔票，肖清舟拿在手裡，雙眼放光。

殷沉不動聲色。

「這是地址，這是目標。」

白色的獨棟別墅前，一位老者笑得和善，殷沉看了眼照片，有記下來地址，當面將兩樣東西燒的一幹二凈。

「除此之外，先生就沒有要囑咐要提供的情報嗎？」殷沉順勢用火苗點了根煙，「而且高價買這老頭子的命，恐怕他身份不一般，我們得手後萬一你們老大殺人滅口，或者用我們頂罪呢？」

先生笑了笑，「口氣挺大，陳家別墅守衛有很多，不過都是雜兵，老爺子每天睡前都會在書房看一小時的書，卧室在三樓，具體的你們需要自己調查。」

殷沉笑了笑，「明白了，現在收手，變卦，我們一樣也是個死，一周，給我一周時間，一周之後中秋晚上動手。」

很快，殷沉就知道了這老頭是誰，青龍幫，上海灘四梁之一，陳世昌。

這本就是個送命的差事，要搏那虛無縹緲成功。

肖清舟一頭抵在了殷沉肩膀上，微微顫抖著，開口帶了哭腔，「哥，我怕…」

殷沉揉了揉他腦袋，「我安排好了，你帶著弟兄們先去杭州躲躲，我那兒還有點積蓄，我會聯繫你們，如果半個月內我不出現…」

「哥！」肖清舟撲進了他懷裡，「我不走！我就跟著你混。」

「連舟怎麼辦？」

肖清舟抬起頭來，淚水漸止，一雙眼睛滿滿的不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他…」

「你是他親哥哥，他沒有我可以，但不能沒有你。」

他擦了把眼淚，「可我就想跟著你，後路的事兒…可以交給阿龍。」

也行，阿龍人是比較慫。

最後是刀疤，老虎，肖清舟和殷沉四人行事，老虎和肖清舟負責引來守衛，刀疤負責斷後，殷沉最後下手。

這個計劃出奇的順利，順利到殷沉覺得不對勁，漆黑的房間內，殷沉望著床上的隆起，舉起槍，扣動扳機，最終緩緩放下，下意識覺得這個房間是有活物的，靠著直覺轉身，冰涼的槍口已經頂在了額頭。

毫不意外，殷沉倒手，將槍遞給了身側的人。

房間內霎時燈火通明，明亮的光芒刺眼，殷沉抬手遮擋著燈光，恍惚間看到了那人的臉。

陳世昌。

老虎刀疤連同肖清舟一同被押進了房間，跪在地上。

肖清舟嚇得發抖，「哥…」

「閉嘴！」肖清舟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殷沉眉頭一緊，抬手握住了槍口，死死地按在自己腦門上，喉間發出的聲音已接近暴怒的邊緣。

「一槍打死我，別動我兄弟。」

陳世昌笑了笑，「或者你說是誰派你來的，我也可以放了你們，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身上的氣場令人心慌膽怯，不容置疑，殷沉穩了穩心神，「我知道你是誰，所以讓我來殺你的人也不會傻到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看來你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我還是那句話，一槍打死我，放了我兄弟，我是他們老大，幹什麼他們都聽我的，這事兒跟他們沒關係。」

陳世昌沉默片刻，收了槍，拄著拐棍坐到了沙發上，「你倒是重情重義，如今這世道，想你這樣重情義的人不多了，要我殺你，還真有點捨不得，但這件事總要有個說法，不然我這別墅和菜市場有何分別？」

殷沉低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你選一個，替你去死。」

「不可能！」

陳世昌又笑了笑，擺擺手，殷沉只覺得一陣眩暈，再睜眼時已經身處一間牢房。

他是被人用涼水潑醒的，面前站著個邋遢男人，滿嘴黃牙，頭髮稀疏，手上拿著一根皮鞭。

「沾一沾鹽水，一會啊，叫的好聽點。」

殷沉雙手攥的死緊，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地獄裡爬出來惡鬼，陰森可怖。

皮鞭抽裂了空氣，劈開衣裳，撕咬皮肉，一鞭子下去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陳世昌口中叼著雪茄，深深地呼出一口，問道，「你說他怎麼不叫呢？」

杜鉞一攙扶著老爺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鐵疙瘩的手段您還不放心麼，再硬的骨頭也會有鬆口的一天，求饒只是時間問題。」

陳世昌嘆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就聽得牢房裡傳出一聲嘶吼。

「你特娘的最好現在弄死我，別讓老子出去！」

雪茄掉了，陳世昌沒去撿，反而點了點頭，「聰明，有點血性，其他那幾個怎麼樣了？」

杜鉞一給他倒了杯茶，「都關著呢，老爺子有什麼計劃？」

「逐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