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幹了什麼？

他到底為什麼對他下這樣的手。

殷沉不明白，正因為不明白，才更恨。

殷沉見多了生死別離，在道兒上混的，無一不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正因為如此，難道不應該更加珍視兄弟嗎？

「哥…」

肖清舟看著他布滿血絲猩紅的雙眼，頓時癱坐在地上。

殷沉身上的繃帶被染成了血紅色，他搖搖晃晃的起身，拼盡了全身力氣將肖清舟按倒在地，死死地掐住他的脖頸。

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要他死。

「哥…我…錯…」

肖清舟被掐的臉頰通紅，翻了白眼，但還是保住了性命，因為殷沉下一刻栽倒在他身上，暈了過去。

除了連舟變成了一具屍體，其餘人分毫未傷。

殷沉僅昏迷了不到半個小時，身上的繃帶全部換過了，一睜眼望著天花板，他只覺得心口劇痛，喘不上氣來，蜷縮著身子目光獃滯的望著前方。

小姑娘趴在床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大哥哥，有沒有好一點呀。」

殷沉費力的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眼淚就跟決堤的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哥哥不哭哦…我有糖！哥哥吃糖。」

小姑娘從口袋裡翻出一顆水果糖來，塞進殷沉嘴裡。

「甜不甜呀？」

「…甜。」

陳老爺子在門邊駐足，輕輕咳了一聲，「這是我小女兒，陳果馨。」

「爹。」

「乖，爹和哥哥有話說，你去下面玩。」

「恩！」

老爺子關上房門，殷沉眼淚漸止，緩緩開口，「老爺子拿捏人心的本事，佩服。」

「你能看得出來，也實屬難得。」老爺子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我們的命，如果他將刀鋒對向自己，他不會死，是嗎？」

老爺子點了點頭，「唯有你看的透徹，我也不瞞著你，雖然你是別人派來殺我得，但我看上你小子了。」

殷沉一陣沉默。

「不過阿龍這個人也不是能重用的，可惜了連舟那孩子，我聽說先前你們跑遍上海灘，就是為了給那孩子治病。」

「他只是個孩子。」

「對啊，他應該是最安全的那個。」

殷沉啞口無言。

「看清他是什麼人了嗎？不過他到底是你的人，一會把他帶來，你自己處置。」

殷沉沒那個力氣了，老爺子起身離開，樓下花園，陳果馨蹲在地上，拿著小鏟子給花鬆土。

「爹爹。」

「大哥哥心情不好，你沒事的時候就去陪陪他。」

「知道啦爹爹。」

殷沉不想見他，一連休息了三四天，才從床上下來。

「少爺，雞湯。」

殷沉看著田媽，開口問道，「為什麼這麼叫我？」

「老爺就是這麼吩咐的，少爺。」

殷沉好像明白了陳老爺子的意思，冷不防的哼笑一聲，搖頭自嘲。

屋外陰雨綿綿。

「我該見他一面了。」

這些日子，肖清舟被關在地牢里，吃，吃不下，睡，睡不著，忐忑不安。

他來見殷沉時，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兒，獃獃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殷沉往沙發里縮了縮，「你走吧。」

「哥，我…」

「閉嘴，你沒有哥，我不是你哥。」

肖清舟雙腿一軟，跪在了他腿邊，伸出手去扯著他的衣角，「哥，你不能不要我啊，我只有你了哥…哥我錯了…」

殷沉往一邊坐了坐，嫌惡的離開遠些，肖清舟愣在那裡，哭的更凶，「哥，你別不要我啊…你不能不要我…哥，我求你了別趕我走好不好，哥…」

「我沒殺你，已經留了情面，肖清舟，你下手的時候，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肖清舟抹了眼淚，「我想救你…」

殷沉張了張口，累的不想說話，不想聽他解釋，對自己兄弟出手本身也是犯了殷沉的忌諱，沒有理由繼續留著他。

不殺就是仁至義盡了。

「你沒了弟弟，我也沒了弟弟，肖清舟，你走吧。」

「哥…你讓我去哪兒…我能去哪兒啊…」

「去哪兒是你的事，別讓我再看到你，滾！」

肖清舟哭泣著，被趕出別墅，丟棄在雨中，他接受了那個事實，【我哥不要我了】的事實。

至於那之後他去了哪裡，如今看來答案已然揭曉。

喬允安嘆了口氣，搓了搓身子，十分坦然，「其實我也是個沒骨氣的人，如果有一天我被你對家抓了，可能我堅持不了兩分鐘就會把知道的東西和盤托出。」

殷閻笑他沒氣節。

喬允安表示氣節不能當飯吃。

「那你好歹撐到我去救你吧。」

「這個可以考慮一下。」喬允安笑了笑，表情無辜又可愛，叫人看著心癢癢。

殷閻逼近上去，身子越靠越近，身體的溫度能夠彼此交融，呼吸中帶著煙草的味道，喬允安一下子，整個人倒在沙發上緊張的閉上了眼睛。

其實殷閻只是越過他，去拉開了颱風下小櫃的抽屜，等了半天不見動作的喬允安睜開了眼睛，發現殷閻已經撐在他身體上方，有點羞恥的扯了個靠枕遮擋在面前。

一個冰涼的物件擦過指尖落至手腕，喬允安趕忙去看。

小巧，精緻。

「Rolex！這是獲得天文台證書的那一款！」

「恩，戴著挺漂亮的。」殷閻點點頭，「不喜歡的話那個櫃子里還有，自己去挑。」

「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這麼一塊手錶，放眼整個上海灘，擁有者絕不會超過十個手指頭，喬允安愛不釋手，表示以後甚至想只跟這塊表過了。

他在這裡住到了學校開學，當天殷閻開車送他回學校，喬允安有點戀戀不捨的。

車是殷閻從車庫裡又提的一輛。

「趕緊去把你，宿舍還得先收拾一遍，有你受的。」

「那，那我下車了…」

「周末回來住。」

「那你來接我。」

殷閻點頭，目送著他下了車進校門後不久也跟著下了車，靠在車門上抽了一支煙，踱步走向看門的王師傅。

「四爺。」

殷閻從口袋裡拿出幾塊大洋來，放在他面前，老頭見了興奮的雙眼放光，連忙問道有何吩咐。

「沒什麼，以後每個月你都多五塊，要做的事兒也簡單。」殷閻斜斜的看著牆壁，「學校里往來的人你都認識吧？」

「認識認識。」

「喬先生平時如果和校外的陌生人有接觸，你直接給我打電話，只要是你不面熟的通通都算陌生人，明白了嗎？」

「明白，記住了四爺，我一定把人看的牢牢的，出不了一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