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只好當那個女的不存在。

接下來的時間，不管馮天漫怎麼找借口靠近，假裝自然地和他搭話，哪怕是趁其他人不注意，直接一臉泫然若泣地樣子問他和徐婧聊了什麼，程光都裝作沒有聽見。

「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誤會，可事實不是你想的這樣……」馮天漫又找到一個機會，趁著其他人都在玩賽車的時候，偷偷走到落單的程光身邊，揪了揪他的衣角想解釋。

「開得不錯，看情況可以再加一檔。」程光立即走到王季寧身後，一邊打量他開車的熒幕，一邊建議道：「轉彎還是要穩一點。」

一場比賽結束，王季寧脫下汗津津的頭盔，不滿道：「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眼睛跟得上大腦，手速跟得上眼睛？少說廢話，我倆來一盤？」

程光接過頭盔，「行。」

時間匆匆流逝，一開始還怕馮天漫尷尬，時不時讓她記得跟上的男生們，漸漸地都投入到遊戲當中，沒有人在意馮天漫是不是撩了一下頭髮，塗了睫毛膏的大眼睛是不是一閃一閃地正在釋放魅力。

尤其是男生們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只有馮天漫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隔壁，一張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察覺到自己格格不入而感到羞窘，還是沒有人理會而感到憤怒。她不僅沒有找到機會和程光解釋，似乎也無法打動這些大男孩兒的心，沒有人向她投去任何一縷探究的目光。

這對於無往而不利的馮天漫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馮天漫只能像個木偶一樣跟在他們身後，直接離開又不甘心，第一次體會到身處一堆男生當中，卻沒有任何人留意她這個女孩子的心情。

直到一群人離開遊戲廳，遠遠的，馮天漫突然望見某道熟悉的身影正緩緩走過來，那個人手裡還拿著一些東西，正喜滋滋地掂量著那些東西的重量，看起來再滿意不過。

馮天漫頓時喜出望外，她甚至覺得幸運之神終於開始眷顧她了，因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以來都充當自己陪襯的余期！

馮天漫想了一下，突然小跑到程光身邊，再次揪了揪他的衣袖。

這一次程光沒有忍耐，直接狠狠地拍了拍衣袖，像是在拂開上面的灰塵，黑著一張臉的模樣顯得很不好惹。

等他回過頭，剛要惡狠狠地警告馮天漫的時候，卻在她臉上看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光，你知道徐婧為什麼這麼討厭余期嗎？」

突然聽見這句話，不僅是程光愣住了，一幹打打鬧鬧的籃球社社員愣住了，連剛剛逛完商場，手裡還提著東西，此時正迎面走過來的余期也愣住了。

馮天漫眨巴眨巴眼，說道：「不僅是因為余期喜歡你，還因為……余期的品德不好，以前他還和他的家庭教師在一起過。」

「……」

「……」

「……」

雖然不知道馮天漫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大家卻都不約而同地望向程光，害怕從他臉上看見什麼可怕的表情。還有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余期的存在，互相推搡著告知大家不要說話，氣氛在一時之間變得更加詭秘。

終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馮天漫很得意，她繼續說道：「那個家庭教師也是個男人，在當時就已經二十五歲了，卻看上了不到十六歲的余期。他們兩個每天都如膠似漆地待在一起，我去敲門的時候都不給我開，就算課堂結束了，也不斷發簡訊聊天，還約好了要慶祝每一個節日……」

聽到這裡，余期已經恨不得把頭埋得更低，他沒有勇氣反駁。

王季寧看見他這樣，尷尬地想說些什麼，卻被另一個社員狠狠捶了一下手臂，也只好作罷。

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窺探了別人秘密的愧疚感。最尷尬的是，當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程光沒有注意到余期，他還沒有從馮天漫這番莫名其妙的話里反應過來。然而，他很快就從短暫的驚訝中脫離，心裡只剩下滿滿的厭惡。

他厲聲打斷馮天漫，「夠了！」

馮天漫整個人抖了一下，話說到一半，還張著嘴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無辜。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面對程光的質問，哪怕他的眼神已經厭惡到極致，馮天漫還是哽咽一下，堅持說道：「我、我只是在說事實！徐婧討厭他，因為他不止是個同性戀，還是個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的同性戀！小小年紀不學好，整天就知道勾引別人！他不要臉，我還要臉，我就是不想被人誤會！」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一雙眼眸亮晶晶的，凝聚的全是委屈、不被人理解的淚水，義正言辭地在這麼多人面前為自己發聲的模樣，看起來也充滿了勇氣。照她自己的想法，應該沒有人會責怪她才對。

誰知程光不僅不收貨，反而用一種更為森然可怖的眼神瞪著她，一字一字地再次重複道：「我問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喜歡的男孩兒就像白月光一樣美好不可侵犯，可若是這縷月光此刻化身為惡鬼，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塊的時候，對少女的心靈的衝擊也只會更加劇烈。

馮天漫不爭氣地嚇哭了，這是她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流眼淚。

可程光不覺得憐惜，反而覺得噁心，他厲聲道：「別人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關你什麼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裡不清楚？我有什麼可誤會的？」

一直以來，程光都像一座死火山，看起來生人勿近，實際上根本沒什麼脾氣。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程光發這麼大的火，一瞬之間，大家都不知道該不該說話得好。

還是平常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季寧開口說道：「程光，要不然算了吧！這裡這麼多人呢……」

他不是偏幫馮天漫，他只是怕越來越多人望過來。

程光深吸了一口氣，良好的教養不允許他在公共場所打擾別人的寧靜，他用盡最後一絲忍耐力強忍內心的厭惡，幾乎從喉嚨深處一字一字地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話，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也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欺負任何人，你讓我感到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