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銘宇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他失掉了去學校上學的機會，也失去了大哥哥的身影。家，回不去，蘇叔的電話不敢打。

一個國小生工作日的下午浪蕩街頭，自然引得人詫異地觀看，守在路邊的交警大叔怕他是走失兒童，被人販子拐走，還拉著他，問他父母在哪裡。

反正不會在這裡。

江銘宇弱弱應聲，忐忑地從大人聚集的地方逃離，去到了他現下覺得唯一可去的地方。

老舊的鬧區顯得有些冷清。

沒有工作，無所事事的人長久地陷入玩樂，渾身的精神氣都像是蒸發掉，在夏天烈日的照射下，像是一隻只懶散無骨的貓，隱在邊角的陰影里，抽著煙，煙霧繚繞，更顯得頹靡。

江銘宇匆匆收回目光，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他不再隨意地打量別人。

但他的小心臟開始顫抖起來，這裡的其他人他都不敢招惹，就像是羊入了狼窩，被別人盯上一眼，他都會膽怯地抖一抖，但是如果大哥哥在的話……

他拐進小巷，看到了遊戲廳樓底下停滿的機車，剎那間，忐忑的心情一掃而空，連方才被丟下的失落感都立即淡了些。

他臉上透出了一絲竊喜，因為猜中了大哥哥會去的地方而高興。

江銘宇雙手捏著書包帶，正要興沖沖地跑進樓道，卻突然聽見樓上爆發出一聲巨響，擊破了小巷的安寧，也將他震在原地。樓上頓時變得嘈雜而混亂，鐵棍被人揮舞地呼呼作響，將可見的東西砸得稀爛，玻璃破碎，其中夾雜著男人激憤而惶惶的吼聲，「別砸了！求你別砸了！刀爺，我從沒招惹過您，您做什麼砸我的店？」

江銘宇慌張地躲進廣告牌後頭朝里張望。

只見那個曾經瀟灑痞笑的遊戲廳老闆，正地被兩個人摁在大廳的檯球桌上，他額角撞出傷口，流著血，渾身衣服在掙扎中變得凌亂，顯得狼狽不已。

在他周圍圍了十幾個囂張的街頭混混，正戲謔地看著他。

而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著個中年男人。男人閑適地靠在椅背上，像是這個混亂空間里最平心靜氣的人。他聽著遊戲廳老闆嘶啞的喊叫聲，以及手下小弟狂熱砸搶的聲音，還有閑心喝了口這裡的紙杯接的涼水。

砸夠了數，他揮手讓人停下來。

「我遇事只找領頭的人。高榮軒是不是你的人？」

他平淡地撇下兩句。被摁著的遊戲廳老闆先是呆愣了片刻，不明所以，隨即恍然大悟，「你要找的人是高榮軒？」

他脖頸上鼓起青筋，臉上充血變紅，「那您為什麼要砸我的店，這跟我一點幹系都沒有？」

他像是因為憤怒而急於想要撇清關係。

身後的人又將他按在桌面上。

男人瞥了他一眼，緩慢地說，「他不是替你守場子？不是在你這兒召集的人手？順帶著還把這一帶當作了他的地盤。」

遊戲廳老闆掙扎著扭頭，「不是！我，我只讓他幫我看店，剩下的事都是他自己做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男人說，「那麼說是我找錯了人？」他讓人放開了老闆。

老闆從桎梏中掙扎開，胸膛起伏，唯諾地看向男人，他又看向四周破碎的一切，眼睛開始翻紅。他的損失該從哪裡找回來？

「你僱傭他就是你的錯。如果你不曾雇他，就不會遭受這些。」男人輕描淡寫說出他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