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過死亡，可是想到永遠消失就會不寒而慄。即使想到了是身邊的人消失，這種恐懼也不會散去。

「你怎麼不早說啊。」

向昂聽完尤印訴說完整個事情後，面露尷尬。自己一直胡亂猜想，還給尤印添了不少麻煩。

尤印沒搭理，心裡卻在想，我說了你會聽嗎。消失，白予消失，永遠消失……想法在自己腦袋裡回蕩，身體逐漸出現虛汗。

「怎麼了？尤印，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向昂把車停到一邊，想查看尤印的情況。他的一舉一動，還是牽扯著自己的心情。

尤印搖頭，一隻呆愣的木魚，空白的悵然，人消失了。

「沒有，快去機場吧。」

還是那個機場，去年的這個時候，白予哭啼回來，場景還歷歷在目，裹著深藍色的圍巾，穿著大衣。向昂坐在尤印身邊，時刻注意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看他現在如此糟糕的心情，自己也無法完全感同身受。

「尤印，有什麼話就對我多說點吧， 不要憋在心裡。」

他緊抓我的手腕，似乎給我傳遞力量。可我用手心蒙住眼睛，好累，為什麼什麼消息都沒有留下，什麼也沒有留下。就像一瞬間化為烏有，沒有人聽見，意味著死亡。

在飛機上的時間很長，我根本沒有一絲睡意，向昂已經戴著眼罩仰頭熟睡，我看著黑暗的天空，突然覺得自己離死亡很近，如果此刻墜毀，自己會變成什麼樣。而白予一瞬間兌現他的承諾，他笑著對自己說過，如果莫十不在了，自己應該也會離開。

他喜歡運動，常常帶著自己一起，他和我說，莫十喜歡運動，運動的人健康長命百歲。他開朗，不過我都知道他是裝出來的，他會在夜晚哭泣，但在面對你的時候，還是會秒變臉笑容傾聽你的事情。他是一個絕對不會把情緒帶給任何人的好男孩，而我就學不會，我什麼心情就會什麼臉色，什麼臉色就說什麼言語，不管誰。

所有人都不會那麼堅強，他也是。

終於，兩個人來到了荷蘭，都顧不上飽一下肚子，直奔荷蘭格羅寧根醫院，當一具屍體擺在他們面前，一去不復返，蒼白寒冷。他手裡的結婚相冊抱得很緊，醫護人員說怎麼扳都扳不開。只是過了一年，白予的容顏就如衰老了十年，白髮也集聚在頭頂。

醫院開了死亡證明，向昂幫忙找了殯儀館，兩個人先打算找個地方，稍微填一下肚子，尤印捧著白予和莫十的結婚相冊，翻開看了看，向昂視線也停留了一會，一路上相顧無言。

「他們好福祉。」

向昂真沒想到同性可以結婚，至少他們光明正大在一起過。

「如果他愛的人還在世界上，他一定捨不得離開。」尤印了解白予，他是拼了命想活著，給所有人證明自己可以，他的負面情緒永遠在白天到來之前消化幹凈。

「陰陽兩隔是感情里最痛的一種吧，愛而不得還能看到對方呢。」說這句話的時候向昂眼神一直在尤印身上，陪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