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警察，那他的一切都完了。

他彷彿已經看見袁琛厭惡的眼神，那個男人終究會和別人一樣拋棄他。

只是這樣想想楚珥已經害怕得渾身顫抖，擋也擋不住的恐懼淹沒他的身體，幾乎要讓他溺死在其中。

如果黃傑把一切都告訴警察，他們一定會重申整個案件，緊接著他們就會發現明熙發給陳鴻飛的那條簡訊，會發現陳鴻飛不見的手錶，會發現天台上的第三個人，發現越來越多可怕的細節。

到了那時，一切都走向末日。

而更重要的是，袁琛會對他徹底失望，他再也不會摸著他的頭對他笑，再也不會喊他『小珥』，他還沒有聽夠袁琛的聲音，就已經被他親手斬斷。

袁琛會不要他。

這個認知，比眼睜睜看著陳鴻飛死掉還要讓他難受。

楚珥是一個怪人，有時候他自己都會這樣覺得，比起一條生命的消逝，他更害怕袁琛的拋棄，比起殺人本身，他更害怕坐牢這個後果。

整整一天，黃傑的那句話都渾渾噩噩地圍繞楚珥，就連袁琛聊起工作他都需要反應半晌才回答一個『嗯』，袁琛幾乎是立刻察覺到了楚珥的不對，他問道，「小珥，你怎麼了？」

「我......今天有點累。」

「是學校的事情？」袁琛觀察楚珥表情的變化，「要和我說說嗎。」

楚珥不自然地笑了笑，「不是什麼大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珥。」

「真的不是什麼大事。」楚珥低聲說，「袁叔叔，如果，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事，你會怪我嗎？」

「你有做錯什麼事嗎？」

「沒有，只是一個假設。」

袁琛淡漠地駁回，「我不喜歡這個假設。」

袁琛還是袁琛，對什麼問題都坦率的讓人無法回應的男人。

楚珥攥緊衣角，「但是，如果我真的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而且是無法挽回的那種......」

你會拋棄我嗎？

最後一句話他問不出口。

袁琛沉默片刻，「如果真的有這種事情發生，我會先好好教育你。」

半晌，楚珥啞然失笑。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袁叔叔的這個回答讓我沒有想到。」

「我一直都是這麼想。」袁琛的嘴角微微鬆動，「小珥，等你什麼時候願意告訴我心事，我會很樂意做一個聽眾。」

只是這麼一句話，卻狠狠撥動了楚珥的心弦，毫無防備。

「好。」

不管黃傑最後會不會報警，楚珥都至少確定了一點，那就是他絕對不能失去袁琛。

「所以，你希望我讓黃傑閉嘴嗎？」明熙歪頭笑了笑，「真是一個不錯的提議。」

因為陳鴻飛的死，校園裡的不良分子最近也安分不少，小賣部周圍空蕩盪一片，成為了繼天台後楚珥的最好去處。

他安靜地坐在明熙身邊，輕輕嗯了一聲。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一定會幫你？」

「我不知道，」楚珥抿了抿幹澀的唇，「你要拒絕也沒關係，因為你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所以我只能找你商量。」

明熙的眉眼彎彎，「我喜歡『只能』這個詞，我答應了。」

楚珥沒想到他會那麼果斷，霎時腦海一片空白，「什——」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明熙湊向楚珥，鼻尖幾乎相碰，「以後，你每找我幫一次忙就要對我說一個你的秘密，不能有假話。」

「只會有這一次。」

「還有上一次。」

楚珥的心跳亂了節拍，「上次......是你自己那麼做的，和我無關。」

明熙直直注視著楚珥，勾唇淺笑，「可是在法律上，我們是共犯。」

楚珥不再說話，他躲開明熙的目光，自嘲的輕笑一聲，「你那時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就不會害怕嗎？」

「為什麼要害怕？」這對明熙而言似乎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想這麼做，所以由我來幫你執行，這不是很正常嗎？」

「......我想做？」楚珥荒謬的反問。

「你的眼睛告訴你，你想陳鴻飛消失，」明熙的嘴角微微上翹，「現在你的眼睛在告訴我，『如果黃傑也能意外死亡就好了』。」

楚珥的瞳孔緊縮，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除了一聲嗚咽再也發不出任何別的聲音。

他絕對沒有那麼想過。

他可以發誓......他沒有。

「只要阻止他報警就可以了，」楚珥低低地說，「這是為了我們兩個，明熙。」

「你好像還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是嗎？我不記得了。」

「小珥，我現在想吻你。」

「什唔——」

楚珥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比上一次還要長上幾秒的吻已經在他與明熙之間結束，就連心跳都後知後覺的顫動起來，楚珥紅著臉說不出話。

這可是在學校啊......

明熙一臉魘足地抱住了楚珥的腰，親昵地靠了上去，「小珥，你真可愛。」

「......」

「你欠我的秘密可不可以現在兌現？」

「你想知道什麼？」

明熙垂下眼簾，「在你心裡，我排第幾位。」

「你就想問這個嗎？」楚珥的心跳終於緩緩平復，他沉默片刻，「我回答不上來。」

出乎意料的，明熙沒有強迫他。

「那我換一個更好回答的，」明熙笑眯眯，「在你心裡，排第一的人是誰？」

明熙的問題比楚珥想像的要幼稚太多，可是在與讓黃傑閉嘴和回答問題的選項間徘徊一秒後，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袁琛。」楚珥說，「你滿意了嗎？」

「......滿意。」

這個名字彷彿是由世上最討厭的兩個字組成在一起，明熙依然笑著沒有說話，眼底的神色卻在瞬間冰凍三尺，褪去了全部溫柔。

明明剛才還那麼可愛的吻了我，現在卻又一臉甜蜜的說著別的男人的名字，小珥，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