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顧折。」

「哪個折？」

「……紙上寫了。」

「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著？」

「提手旁，加個斤字。」

「噯，我知道。」薛邈敲下回車鍵，嘿嘿一笑。

「……」少年陰沉地盯著他。

「開個玩笑，小朋友別這麼嚴肅嘛。」薛邈幹笑著聳了聳肩，「大明兒，你說是不是？」

「搞快點，你爸爸沒時間幫你捧場子。」方啟明曲起右手指節敲敲桌子。

一旁的少年嘴角抽搐了兩下。

「沒事兒，晚上有時間帶我上分兒就行。」薛邈表示毫不在意，順便給列印好的信息表訂了個釘子，「給，拿好嘍！」

「謝了，也沒時間，你自力更生吧。」方啟明無視薛邈怨懟的注視，拿起信息表，「走了，顧折。」

少年站起身，瘦弱的身軀在寬大的T恤和褲子中晃蕩。他面無表情地把椅子推回原處，跟著方啟明出了門。

方啟明把人帶到門口的車棚，從一排威風凜凜的警用摩托中推出自己那輛，把前框里的安全帽遞給顧折：「坐過摩托嗎？」

顧折搖頭。

按規定上來說，執行顧折這類保外就醫的任務是可以動用警車的。不過，鑒於分隊的警車只有一輛，且目前被另外一名出外勤的同事開走，方啟明也只有用摩托送人這一個選擇了。

「唉，行吧，」他摸了摸鼻樑，「那你等會抱緊點。」

顧折仍是沒有什麼波動地點點頭，扣好了安全帽。

S市第一醫院兒科診室，一周一次的大巡房結束，住院醫生和實習生們紛紛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復盤待命。

杜衡放下手中的病歷，門口有個實習醫生探進來：「教授，有病人找你！「

「嗯，我馬上過去。」他習慣性地掛上聽診器。

實習醫生趕忙阻攔道：「不用了教授！他就在門口……」

他疑惑地抬起頭朝門口看去。實習醫生的身旁，方啟明舉起受傷的右手跟他打招呼：「杜醫生好~」

杜衡的視線在他纏著繃帶的手臂上停留幾秒。

好吧，確實算是病人。

他摘下聽診器，方啟明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對視一眼後，青年有些局促地把洗衣店的袋子遞給他：「杜醫生，你的襯衫。」

「謝謝，」杜衡笑道，「你手臂換過藥了嗎？普外在3樓。」

「換過了，」方啟明回答，「杜醫生，那個、其實要找你的病人不是我……」

他讓出一個位置，杜衡這才看見他身後還站著一個瘦削的少年。方啟明把手上的另一樣東西也遞給他，牛皮紙密封袋上印著紅色的大字：

「少管所健康測評檔案」

杜衡愣了愣，想起今天的日程表上那件「保外就醫少年犯交接」事宜。原本他還在擔心，如果有好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到兒科來找人，會不會嚇到前來就醫的孩子和家長。

他沒想到和他交接的居然是方啟明。

他示意實習醫生可以離開，然後對面前一高一矮兩個「病人」說：「先坐下吧，我看看病歷。」

密封袋看起來挺厚重，杜衡把裡面的檔案取出來，一頁一頁迅速翻看，很快對這個身份特殊的孩子的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

顧折的情況比較複雜，在進少管所之前，他就被診斷出患有肝炎，但癥狀較輕，也一直在吃藥控制；一個星期前，他在勞動時忽然暈倒，被緊急送醫後才發現病情惡化。

杜衡看著不容樂觀的血液檢查單和CT，問道：「聯繫過家人嗎？」

「我沒有那種東西。」顧折冷著臉回答。

杜衡的目光從檔案上的監護人聯繫方式上一掃而過，平靜地說：「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