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市中心最出名的甜品店，望著軟乎乎的梳乎厘，像個大胖子一樣左右晃動，還有流著心的巧克力蛋糕，香草和可可的香味撲鼻而來，還沒有吃進嘴裡，程度不同的醇香氣息已經一縷一縷地鑽進嘴裡。

余期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兩份甜品，張柏洋只能用寵溺的目光望著他，不想打擾余期和這兩份甜品的痴纏曖昧，張柏洋還很「識大體」的沒有再纏著他聊天說話。

空下來的余期的嘴巴，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地品嚐這一份心心念念了一個星期的美味甜品……

可以讓TRA星人產生如此期待的情緒，他倒要看看，這個香草味的梳乎厘是不是真的這麼神奇！

余期舀了一勺胖乎乎的梳乎厘，綿軟的外殼頓時破了個大洞，流出裡面清甜撲鼻的香草奶油，銀色反光的勺子顫抖地送進嘴裡……余期一臉虔誠的表情，頓時轉變得無比陶醉。

「唔……」忍不住眯起眼眸，余期全心感受著彷彿在舌尖上跳躍的香草奶油泡，微微一抿就融化在唇間，只剩下滿嘴清香。余期的表情又變得有些委屈，望著張柏洋，欲哭無淚道：「哥哥，我不捨得再吃了。怎麼辦？」

「砰砰、砰砰……」張柏洋猛地一愣，放在桌子底下的一雙手突然攥得很緊，忍了很久，才把「放開吃，我把整張餐牌給你來一遍！」這句話硬生生咽下去。

誰知在這個時候，隔壁桌的一對男女剛好坐下，男生往椅背上微微一靠，丟開餐牌，朝對面的女生說了一句，

「不用看了，整張餐牌上一遍。」

張柏洋和余期聽見這話，一起扭頭看去，這才發現隔壁那個帶著一個妹子進來，說話如此狂妄的不是別人，正是好久沒有見過的程光。

程光的存在似乎天生就是為了吸引別人，從他走進來那一刻起，四周的目光都紛紛聚集在他身上。當然，不免也有打量完這個優秀的男孩子，將探究的眼光放在馮天漫身上的人。在看見穿著連衣裙、蓄著斜劉海、皮膚吹彈可破、眼眸圓潤可愛的馮天漫後，男人們都露出欣賞的表情，女人們則一臉莫名其妙，似乎不明白像程光這種耀眼的大學生，為什麼都喜歡那種打扮得像個嬰幼兒一樣的姑娘。

再看馮天漫，她倒是非常享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一雙眼眸亮閃閃地發著光，眼裡寫滿了興奮、難以置信和美夢成真後的激動。和程光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早就千百次地出現在她夢裡，還有其他人欣賞和羨慕的目光……這些都通通成了真！

打死她都想不到，幾天前還說她噁心、再也不想見到她的程光，今天居然破天荒地約她單獨出來。再加上他下單的氣勢、坐在對面目光灼灼望著自己的模樣，所有這一切都不得不讓馮天漫想入非非。

兩人沉默了半晌，一人激動，一人索然無味，過了許久，馮天漫才主動打破沉寂，「程光……」

坐在對面的程光緩緩抬起頭，目光短暫地離開手機熒幕。

馮天漫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臉蛋紅撲撲的模樣，倒是讓她真正有了幾分少女模樣，「你，你是第一次來這家店嗎？」

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個，程光淡淡地點了個頭。

「聽說這家店的預約都排到下個月去了，你是提前預約的嗎？」馮天漫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她想知道，程光是不是為了約她，一早就查好了攻略、做好了準備，最後才把她帶到了這裡。「這家店很出名，甜品也很好吃，我早就想來……」

程光打斷道：「這是我爸朋友開的店。」

言簡意駭。

「原來是這樣！」馮天漫看起來更興奮了，「程光，你好像什麼人都認識，你真厲害！」

面對她的誇獎，程光不僅不感到愉悅，一顆心還霎時間寫滿了煩躁。他一向不喜歡做表面功夫，此時此刻卻因為一時衝動，把這個全天下第二討人厭的女人約了出來，還要忍受她像盯著盤中肉一樣的眼神和神經質的絮絮叨叨。至於第一討人厭的，則是那個生了他卻從未盡過母親責任，十年前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的女人。

想來，女人是不是都這麼自我中心、聒噪又不負責任？

望著一會兒開心、一會兒陶醉、一會兒自言自語彷彿神經病的馮天漫，程光再次感到後悔。

他很想一走了之，然而轉過頭，眼角的餘光悄悄瞥到隔壁桌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麼，程光懶洋洋倚靠在座椅上的動作又堅定起來。

他注意到，隨著他們的到來，還有馮天漫湊得越來越近的動作，隔壁桌的余期明顯一點一點地變得低落。

那兩份余期最在意的梳乎厘和心太軟，眼看都快涼了，他卻才吃了不到一半，剩下一半，則被他蔫蔫兒地戳來戳去，弄得像米漿和黑泥一樣亂七八糟。

「怎麼了？」張柏洋也留意到了程光的存在，記起來他就是那個光彩奪目、卻曾經大力地摔過他店門的大學生，卻更在意余期陡然變得有氣無力的表現。「是不是做得不好吃？」

余期愣了一下，嘴裡的半塊巧克力掉了下來。

被他這副迷迷糊糊的樣子逗笑了，張柏洋搖搖頭，不自覺拿起一旁的紙巾。等兩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張柏洋已經溫柔地用紙巾擦拭著余期的嘴角，一邊擦拭，還一邊鬼使神差地吹了吹氣，彷彿這樣就能擦得比較幹凈。

來不及尷尬，兩人突然聽見「哐鐺」一聲巨響，是隔壁桌的咖啡杯猛地跌落在地的聲音。杯子的質量很好，沒有花，也沒有碎，發出的巨大聲響卻在一瞬之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余期和張柏洋回過頭，還維持著揩拭嘴角的曖昧動作。

出乎意料的，余期慌張的眼神直接撞入程光深不見底的眼眸，程光正直勾勾地瞪著他，沒有別的表情，卻足以讓人在一瞬之間察覺到他的憤怒。

手忙腳亂的，余期拂開了張柏洋的手，不敢望他變得有些錯愕和受傷的眼神，余期整個人倒在椅子上，恨不得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美好的氣氛被破壞，溫情的互動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失落與尷尬。

張柏洋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

一向好脾氣的他，此刻狠狠皺著眉頭望向程光，用的是一種屬於男人的不善目光。與此同時，程光緩緩回望張柏洋，眼眸里的嚴寒幾乎掉落冰渣。

十分寂靜的場面，因為兩人的對視，硬是揚起一股硝煙四起的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