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他，一個個都在騙他！

蔣故胸膛被憤怒燒得劇烈起伏，他恨不能立刻把謝安和葉復抓到跟前來問個清楚明白。冷靜，冷靜，蔣故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他還沒有當面和謝安、葉復對峙過，說不定還有轉折的機會...轉折...轉折tmb！

蔣故氣得一拳頭砸接著一拳頭在床頭櫃上，那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裡聽起來可怕極了。他站起來氣勢洶洶往外走，他現在就要回去，就要跟謝安問個明白！

謝阮被『咚咚』巨響驚醒，下一秒他看見蔣故大步流星從卧室出來，雙手攥緊成拳頭，左手也不知砸了什麼東西還在流血。橫眉怒目渾身煞氣，像一隻發怒到了極點的雄獅。仔細看還能看清他眼底猙獰顯露的紅血絲。

謝阮不知道怎麼惹到了蔣故，抱著薄薄一條毯子擋在身前，縮在沙發的一角不由自主開始發抖。

要遭，蔣故沒有哪次發火他不遭的。

果然，看上去氣得快要失去理智的蔣故看見他就停下腳步，那雙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謝阮怕極了，身邊沒有任何防身的東西。就算有，因為協議他也不敢用。於是謝阮只是本能地儘可能地把自己縮小，好像躲在毯子後面的部分多一點，他就會更安全一些似得。

蔣故朝他走過來了，謝阮開始呼吸急促，他根本不敢對視蔣故，只能盯著停留在他面前的半截睡褲，是深藍色的絲綢。

蔣故居高臨下看著謝阮，他面前原本就瘦了一圈看起來甚至有些孱弱的人，正無法抑制地抖做一團。他毫不懷疑這個時候謝阮如果抬起臉，他的眼睛裡會怕得蓄滿淚水。

他跟謝阮究竟是怎麼走到今天這步的？

蔣故沒有認真思考過，他現在也沒有理智去認真思考。

「蔣..蔣哥...」謝阮細如蚊吶的聲音傳來。

蔣故看見謝阮故作勇氣抬起頭，看見他的瞬間還瑟縮了一下。

謝阮哀求道：「能不能...能不能輕點，我明天,,,明天還要去看媽媽...」謝阮聲音越說越小。他知道自己現在處於求人的地位，根本沒資格向蔣故提什麼要求。但是他見識過蔣故生氣，全方位的，第二天往往是下床都困難。可是他現在不可以下不了床，他還要留著力氣照顧方欽，他還擔心方欽背上的褥瘡。

謝阮的哀求針一樣扎在蔣故心上，扎得他千瘡百孔鮮血淋漓。他只知道謝阮愛他，回憶起謝阮總有一雙有些膽小卻充滿愛意的眼睛。可是不知不覺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謝阮看他不再有愛，而是充滿了懼怕。

蔣故心裡恨，恨謝安，恨葉復，也恨他自己糟踐了謝阮的感情。他現在氣得七竅生煙就快要原地爆炸，但是他面前沒有可以質問可以揍上一拳的人，只有一個抖如篩糠的謝阮。

蔣故咬住牙深呼吸平靜他暴戾的情緒，單膝跪上沙發，輕柔摟住謝阮，哄小孩兒那樣輕輕拍他的背。謝阮的身體瘦弱不堪，抱在懷裡一點也不舒服，到處支棱的骨頭格得蔣故渾身發痛。謝阮在他懷裡連呼吸都謹慎得放輕了，卻沒辦法停止身體的戰慄。

謝阮在怕，怕死了卻不敢出聲。

無力感朝著蔣故太陽穴一個重擊，打得他眼冒金星！一邊是恨不能茹毛飲血的憤怒，一邊是追悔莫及的憐惜，內心亂七八糟到處亂竄的情緒繼續要從內把蔣故撕裂開，他再也控制不住力道狠狠抱住謝阮，用不顧一切揉碎一切的力道！

蔣故像只走投無路的困獸，發出被逼入絕境的低吼，一聲又一聲，驚得謝阮肝膽俱裂。謝阮不敢輕舉妄動，但是蔣故這樣的力道幾乎快把他整個人都擠碎了：「蔣哥...我...我快喘不上氣了。」

蔣故聽見謝阮細細的申訴，立馬放鬆力道去查看，果真看見一張憋得通紅的小臉。謝阮忍不住大口呼吸，一口氣還沒喘順又被蔣故拉著一把摜進懷裡狠狠抱著——力道是比之前小了一些，可謝阮還是被抱得挺疼的。

謝阮終於意識到蔣故不是來找他發泄的，而是試圖在他身上尋找安慰。為了讓自己好過些，謝阮攥著自己衣袖問：「怎麼了？」

怎麼了？

蔣故不知道怎麼回應謝阮的詢問，他明明有一肚子話想傾訴，可是他面前的不是別人是謝阮，是整個事件中被牽扯最深也是最無辜的人。

「抱抱我，小阮，抱抱我。」蔣故近乎祈求。知曉一切真相之後再向謝阮尋求安慰和溫暖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可他忍耐不住，蔣故不知道這個時候除了謝阮還能夠向誰尋覓一個溫暖的懷抱。

謝阮不明白剛才還氣勢洶洶像頭憤怒獅子的蔣故，怎麼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蔫了下去，像只可憐巴巴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狗。但是只要這氣沒沖著他來，謝阮就謝天謝地了，他忙不迭反手抱住蔣故，輕輕拍著他後背。

蔣故埋頭在謝阮肩頸處，嗅得一處寧靜的芬芳，他躁動不安的心慢慢平息下來，愧疚和悔恨潮水般湧上來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