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程光緩緩望向門口，意識一點一點回到腦海。

「進來。」

今天早上，管家手裡沒有端著上面放著毛巾和漱口水的托盤，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圓滾滾的……籃球。

「哪來的籃球？」一大早看見這個東西，程光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管家搖了搖頭，「凌晨的時候，門衛在門口發現了一個編織袋，打開一看就是這顆籃球。」

思來想去，程光實在想不出來，是誰會在凌晨時分給他送一顆籃球？

而且為什麼要送給他？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程光不喜歡意料之外的東西。

「扔了。」

「是。」

管家轉身就走，就在這個時候，

「等等。」

程光翻身下床，兩三步走到管家面前，拿起那顆籃球，仔細地看了一眼這顆籃球的標籤。

「Shine Ray，12……」程光低聲讀了一遍，發現這顆籃球不僅是特殊定製的，就連這個品牌他都異常眼熟。他沒有用過這個品牌的運動產品，只知道這家店不好找，只有市中心和某些高級商場才有專門店。

到底在哪裡見過呢？

「少爺？」見他一臉疑惑，管家忍不住問道：「是這顆籃球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程光搖搖頭，「我收下了，你去忙吧。」

「是。」管家答應完，卻沒有走。

「怎麼？」

躊躇一會兒，管家問道：「少爺，今天說好的要去老爺的公司……」

「不去。」程光一口拒絕道。

「少爺今天是有什麼安排嗎？」

程光果斷道：「沒有，」

「那……」

「有。」程光不想為難管家，又實在不想如了他爸的意。「我忘了，今天約了籃球社的打球。」

「用這顆籃球？」

「用這顆籃球。」

說完程光就走進浴室，不理會還在外面等候的管家，一番淋浴後換上球衣，就又成了那個光彩奪目的法律系男神，絲毫不見昨天那種獨自離去的狼狽。

收拾好了，程光抱著籃球，風風火火地來到地下車庫，開著那輛越野車又離開了家門。

只剩下管家，他站在窗邊，注視著越野車迅速開往出去的通道。

總感覺少爺哪裡不一樣了。少爺還像從前那樣沉默寡言、喜歡清靜，可他的神情和動作分明融入了一抹鮮活，就算是不耐、煩躁甚至憤怒，都和以往那個無欲無求的少爺不一樣了。

作為照顧了程光整整二十年，程家絕對的老人物，管家卻不知道少爺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是壞。

程光跳上越野車才承認，其實他沒有約人，也不太想約人。

雖然一通電話就可以把秦昊陽和王季寧叫出來，但他卻誰也不想見。包括某個一晚上都停留在他噩夢裡的人。

一顆心空蕩盪的沒有著落，還有一些微微的低落縈繞，像極了十年前他父親丟下他的時候。

程光厭倦了被人拋棄。

為了不被拋棄，他會在被拋棄之前拿起刀子保護自己。

A大西翼的球場，太陽曬不到的角落，哪怕放了暑假，還是有許多留校的學生帶著籃球過來揮灑汗水。

學生時代的苦悶無非是為了學業和愛情，男孩子比較單純，一場籃球賽就能消解心中大半的鬱結。

程光打小前鋒，穿著一件印著12號的藍色球衣。秦昊陽守籃板，跳起來蓋了對方一帽後，抓起球就跑離三分線，傳給王季寧迂迴一下，程光正好找到機會走進一個空隙位，伸手示意王季寧傳球，準確無誤地抓住籃球後，程光一邊運球一邊俯身沖向三分線，最後以一個精準無比的上籃結束這場比賽。

「嗶——」

隨著哨聲響起，藍方隊員和黃方隊員迅速分開。

黃隊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頭上的汗，抱怨道：「程光今天怎麼回事？也太猛了吧！」

「這小子，」秦昊陽喘著粗氣道：「他本來就長得高，認真打起來連我都招架不住！」

「可不是？看看隔壁的女孩子，都瘋了！」王季寧努了努嘴，示意他們看看場外的觀賽者，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十個有九個是女孩子，卻也安安分分地不敢尖叫，只是一個個用閃爍著小星星的眼眸緊緊地盯著程光，隨著他一仰頭、一抬手的動作，忍住尖叫、屏住呼吸。

「我早就習慣了！」秦昊陽「切」了一聲，「這傢伙長得就是好看，有什麼辦法？」

「話說回來，今天這顆球的手感倒是挺好的！哪兒買的？」王季寧問道。

程光打完球，鬱結的心情稍微好了點，卻還是悶悶的不想吭聲，比起平時面無表情的模樣，更是多了一股低氣壓。

「這傢伙，還在生悶氣？」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王季寧推了推秦昊陽，後者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以前的程光總是雲淡風輕，看起來不好接近，現在的程光接地氣多了，只是脾氣卻變得不太好了。雖然是程光最好的朋友，秦昊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只是看著程光這種令人熟悉的狀態，像極了幾天前的自己，秦昊陽的內心隱隱約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程光他不會，正處於戀而不得、患得患失的狀態吧？

不可能！秦昊陽猛地搖了搖頭。他可是程光！傷過的少女的心堆起來可以淹沒整個A大！大名鼎鼎的程度連外校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程光，失戀？說出去都笑死人了！

話又說回來了，秦昊陽突然想起，這一次與程光糾纏不清的可不是什麼少女了……

因為換了性別，所以程光就栽了？

滿腦子糾結的時候，程光不再給他機會胡思亂想。

「再來。」程光休息了三分鐘就站起來，用眼神示意秦昊陽和王季寧，讓他們一起加入下一場比賽。

兩人頓時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們是喜歡打球沒錯，卻不想把自己硬生生玩死。

可他們知道程光的心情不好，所以也不好拒絕，正蔫蔫兒地朝球場走去的時候，卻發現吵嚷著要繼續打球的程光突然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不是打球嗎？」王季寧疑惑道。

還是秦昊陽順著程光注視的方向看去，一眼瞄見某個彷彿在三個月內脫胎換骨的人……

「余期？」秦昊陽驚訝道。

「又是他？」王季寧悄悄地瞥了程光一眼，發現他的動作完全僵滯了，一雙眼眸眨也不眨地注視著經過籃球場外的余期，從別人經過，一直到別人一步一步離開視線範圍，程光就像陷入了魔怔似的一動不動，也從未挪動過目光。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余期的後背早已千瘡百孔。

相比之下，余期和另一個法律系的同學有說有笑地走過去，整個過程連頭都沒有回，似乎根本沒有發現站在場內牢牢注視著他的程光。

將這一幕幕盡收眼底，秦昊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內心有些後怕。

程光他，他真的……

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