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夢境是相反的
小說: 成癮 作者:年更遥 字數:2692 更新時間:2020-09-06 08:47:07
手術前,姜文洲特地和蕭衍見了一次面,這是這幾個月來,他們唯一一次相距少於三米的交談。
姜文洲坐在小板凳上,仔細觀察著蕭衍的神情,看他像是一個玻璃娃娃般脆弱得窩在床邊的一角,好像一不小心就會碎成一地的玻璃渣。
「蕭衍。」姜文洲剛剛開口,蕭衍就應激性地倒退了兩步,動作又快又猛險些跌落在地上。
姜文洲忍住了伸手去扶他的慾望,握緊了拳頭,朝著他卻是對著自己安慰著:「沒事的,沒事的,手術後就好了。」
姜文洲放平了自己的心態,便將下巴擱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沖他抱怨著:「蕭衍,我已經好久沒有抱你了。」
「好幾個月了。」姜文洲委屈地癟了癟嘴,低聲地呢喃著,「我從來都不知道思念是那麼難熬,明明五年我都撐過來了,可為什麼五個月都沒到,我卻想你想的快瘋了,可明明你就在我身邊啊。」
一想到這幾個月來無法靠近的思念,姜文洲就崩潰地用額頭撞著小板凳的靠背,凄凄慘慘地低吼:「蕭衍,我好想你。」
「蕭衍。」姜文洲隨即又忽然笑了開來,傻兮兮地看著他,「沒關係,等一會兒手術做完,我變成beta就能抱你了。」
「然後,我就可以好好照顧你直到你恢復正常。」姜文洲越說越開心,將整個頭藏在了手臂後,再露出一雙眼睛偷瞄蕭衍,像是個熱戀中的少女,害羞地向他表白,「蕭衍,我愛你。」
姜文洲明明有千言萬語要和他說,就比如要和他解釋這個beta腺體是怎麼來的,等他病情好轉一點就給他換上自己的腺體,還有就是方有為這些年在秦浩的帶領下,技術也很熟練,完全不用擔心有什麼後遺症,明明就是有很多事情和他說,可偏偏,莫名其妙,腦子一熱地告訴他,他愛他。
姜文洲說完這句話,心中的焦慮似是一掃而空,就連知道這個beta腺體的原主人是誰都不膈應了,他愉快地搓了搓手,似是一秒都等不及了,直接站了起來:「蕭衍,等我回來。」
姜文洲的動作迅猛以至於踢倒了自己方才坐著的椅子,發出沉悶的響聲,但蕭衍似乎聽不到這巨響,仍是傻傻地窩在床角,姜文洲遲疑地掏出一個粉色的錦囊,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最後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扔到了蕭衍的床上,重複道:「蕭衍,等我回來!」
姜文洲背過身,雙手合十做著禱告,卻沒看到那渾濁的眼珠突然閃了一下,那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點點粉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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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洲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他手術成功,變成了beta,夢到蕭衍願意他靠近了,又夢到蕭衍漸漸恢復了正常,穿上了白色的燕尾服和他一起手牽手走在紅毯上,甚至還夢到了他們今後兒孫滿堂,一起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這個夢美到姜文洲都不願醒過來,直到夢中生命走到了盡頭,才不甘願地醒了過來。
只是姜文洲睜開眼後,看見另一張床上空無一人,心中不由得發慌,他摸了摸自己的腺體,發現根本就沒有手術過的痕跡,心中更是焦慮,踉踉蹌蹌地走下了床,就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腳跌跌撞撞地想要開門,卻一頭砸在了方有為的身上。
方有為揉著被姜文洲撞疼的肚子,雙肩被姜文洲死死地握住,逼問道:「蕭衍呢?」
「手術前一天,他跑來和我說,他不想當alpha,讓我不要把你的腺體取走。」方有為被姜文洲慌得難受,眼前似乎都冒著金花,姜文洲身上的信息素壓迫感逐漸強烈,方有為只得強撐著意識,和他解釋著,「文洲,你別著急,蕭衍他醒了,他術前很理智地告訴我,他不希望你為他變成beta。」
蕭衍醒了這個消息像是芥末般在姜文洲的口腔中炸開,直接逼出了他的眼淚:「蕭衍,醒了,那他人呢!為什麼不在另一張床上?為什麼不等我醒過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文洲,你冷靜一點。」方有為被姜文洲的信息素逼得渾身顫抖,下嘴唇直哆嗦,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蕭衍,蕭衍說讓你去找他。」
方有為的話讓姜文洲眼前一黑,悲憤交加地繼續質問他:「找他?我上哪兒去找他!我都找了他幾個月了,他還要我去找他?」
「與其在這兒傷春悲秋,不如現在立刻想盡一切辦法去找他。」一股旗鼓相當的alpha信息素慢慢向姜文洲逼近,姜文洲崩潰地鬆開了鉗制方有為的手,無力地靠在牆上,看向抱著蕭遠山向他走來的蕭父,蕭父勾了勾唇,莞爾一笑,反問他,「你難道不想早一點見到他嗎?小洲?」
「那他為什麼不肯好好地坐在這裡,等我醒過來?他難道不知道我醒來的第一眼看到他,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嗎?」姜文洲深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裸露在外的五根腳趾,眼淚一滴又一滴地砸在了地面上,絕望地質問他,「父親,他是不要我了對吧?」
除了不想和他在一起這個理由外,他想不到其他原因,蕭衍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都在等他,一直都在等那條簡訊的後續。
「或許是他自己覺得他配不上你了呢?又或許是別的理由?」蕭父摸了摸下巴,將蕭遠山放了下去,蕭遠山機靈地跑進了病房,從房中將姜文洲的鞋子和手機拿了出來,乖巧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又委屈巴巴地拉著姜文洲的褲子,哭訴著:「爹地,求求你把父親找回來。我好想父親啊。」
姜文洲整個人靠在牆上,頹廢地問:「我去哪裡找?」
「啊,我想到了一個原因。」蕭父忽然打了一個響指,「蕭衍其實是個很浪漫的人。他可能是覺得你們第一次重逢在醫院不大體面。」
蕭父瞥了一眼滿臉寫著焦慮的姜文洲,溫和地引導:「回想一下,你們兩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姜文洲將信將疑:「蕭衍和你說的?」
「沒有。」蕭父的眉角跳了跳,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指著蕭遠山的額頭,說道,「是這小子剛和我說,昨天晚上他睡著的時候似乎有人親了他額頭一下,我覺得反常,所以特地回家調查了一下。」
蕭父撫了撫額:「結果發現他常開的那輛車的車鑰匙不見了。」
姜文洲的信息素又一次爆發了出來:「那不就是要走!」
就連蕭衍最親近的蕭遠山和蕭父都不知道他醒了,這不就證明了他想默默地消失嗎?
「別,別急。方醫生不是說了嗎?蕭衍讓你去找他。」蕭父拍了拍姜文洲的肩膀,眼神瞟向了方有為,「方醫生,你可以還原一下當時的場景嗎?」
方有為硬著頭皮,咳嗽了一聲,看著姜文洲半是發怒半是失望的眼神,回憶著:「當時因為要先從你這邊取走腺體,所以先給你注射了麻醉劑,而等麻醉劑藥效上來,你睡著後,蕭衍就立刻坐了起來,阻止我取走你的腺體。」
「他說,他不要你給他腺體,他不想再當alpha了。他邏輯清晰,根本不像是之前發瘋的模樣,但我也勸了他很久,他也沒同意你的要求。後來,他在床邊看了你很久,忽然和我說要你去找他,我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方有為回想起蕭衍像是平常報告去上廁所般稀疏平常的語氣,再看向姜文洲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更是懊悔自己當時沒注意聽蕭衍的話。
姜文洲重新燃起的希望在方有為的描述中又逐漸熄滅了下去,蕭父在心中痛罵了好幾遍蕭衍,然後拍了拍姜文洲的肩膀:「別問這些沒用的了。還是仔細想想去哪裡找他比較好吧?」
姜文洲有氣無力地穿上了鞋:「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