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朗氣清，是個觀星的好日子，山腳下的萬家燈火一覽無遺，正如夜幕中的繁星一顆一顆地相互呼應著。

夜間的風微涼，調皮地吹亂了一頭黑髮，蕭衍孑然一身站在那由星火相間的交匯線處，深邃的瞳孔里倒映著那萬家燈火和萬千星光。

轎車疾馳而來的聲音漸行漸近，很快就聽到了一聲尖銳的急剎車聲，再然後就是撲面而來的信息素和夾在信息素中的洶湧怒氣，以至於蕭衍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人強制栓進了懷裡。

在他的耳邊怒斥道：「蕭衍，你想幹什麼？！想死嗎？！」

緊接著，蕭衍感受到那身體顯而易見地脆弱了起來，就連聲音都跟隨著身體在顫抖：「蕭衍，你要不要這麼殘忍，我一直在找你，結果好不容易想到這個地方找到了你，你卻要跳下去，讓我徹底絕望。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這輩子你要這麼折磨我？」

姜文洲陷入了崩潰的泥沼，雙臂像是抓著救命稻草般緊緊地箍著蕭衍，可蕭衍卻悶聲笑了笑，回答他：「姜文洲，如果我真的想要尋死，那我也不會重新裝上腺體了。」

姜文洲一愣，連忙低下頭嗅了嗅他後頸的味道，微弱的信息素從他的後頸中溜進了他的鼻尖，就像之前那樣不痛不癢，只是味道變成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應該是將那個beta姜文洲的腺體裝在了他的身上。

姜文洲不悅地撇了撇嘴，鬆開了對他的桎梏，但卻還是單手抓著他的右手，質問他：「那你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這裡。」蕭衍環顧了一下四周，再一次欣賞了山腳下的燈火通明，那些在城市中閃爍的燈火密密麻麻地練成了幾條絢爛的光帶點綴著整座城市，蕭衍看向姜文洲，理直氣壯地回答他，「很美啊。」

蕭衍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姜文洲剛降下去的火氣又一次冒了上來，他緊緊地握著蕭衍的手，大聲地指責他：「蕭衍！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緊張？！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多少個地方！你知不知道我終於找到你，你卻站在沒有圍欄的山頂上時，我心裡是什麼感受！蕭衍！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每一次快要得到你的時候，然後馬上失去你是什麼感受啊！」

姜文洲發泄完心中的怒火，就只剩下了一肚子委屈，天知道他剛才看到蕭衍單薄的背影站在他面前時是怎樣一種崩潰絕望的心情，他癟了癟嘴，又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都第幾次了，我每次滿心歡喜地要和你在一起，你就這麼打擊我。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會陪著我，和我在一起這種話？」

「而且很痛苦吧。」姜文洲用袖子管抹了一把眼淚，嘟囔著嘴發牢騷，「蕭衍是個多麼堅強的人啊，又不是沒被折磨過，又不是沒被強迫過，甚至都還相信過自己懷了仇人的孩子這種事情，但蕭衍都沒有崩潰過。可是，這次蕭衍卻瘋了，瘋到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識，瘋到連我都不讓靠近。蕭衍，你告訴我，你讓我怎麼相信，你醒來後回想到那些事情，你不會有輕生的念頭？」

救回蕭衍的那天，姜文洲記得很清楚，滿屋的腥臭和身上數不清的傷疤，新痕舊傷一道一道觸目驚心地印刻在他的眼裡，還有被鐐銬磨破了的手腕，似是能見到森森白骨，幾乎是能想像到他做了怎麼樣頑抗的掙扎。

「蕭衍，」姜文洲撫上蕭衍的臉，真誠地問他，「我根本想不出你在那個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你這樣一個人連自己的理智都不要了。」

「所以，你覺得我恢復理智後，我會連命都不要了嗎？」蕭衍輕笑，溫柔地抓住了姜文洲放在他臉上的右手，他用臉蛋輕輕地蹭著姜文洲的手掌心，嘆了口氣，「可是，我答應過你的啊，姜文洲。」

「不是說好了要等我回來的嗎？」蕭衍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粉色的錦囊，塞進了他的手裡，「這次我不會食言的。」

蕭衍雙手捧著他的手，撫摸著他掌心中的桃色錦囊，不解地問：「為什麼這個會在你的手裡？」

「很難理解嗎？」蕭衍摩挲著那錦囊上的金線，而姜文洲則是摩挲著他的大拇指，憋屈地解釋著，「你說過的，心誠則靈。我想要你康復就去了祈願樹，然後把我祈求身體健康的錦囊扔上去時，這個錦囊正好掉了下來，結果發現這是你寫的。」

「原來那天你的願望是這個啊，所以那麼地希望我知道。只是那天如果我真知道了你許的願望是這個的話，只會讓我那天的心情雪上加霜而已。」姜文洲回憶起木板上那句「希望姜文洲福祉」，不由得感慨，「可，蕭衍，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的福祉在哪裡？」

「掉下來可能就不……唔……」

蕭衍震驚地瞪著正在咬自己嘴唇的姜文洲，而姜文洲則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用手背擦了擦嘴，警告他：「你敢烏鴉嘴！」

蕭衍無奈一笑，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卻又被姜文洲拉進懷裡，緊緊地抱住，悲憤地責怪著他：「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不知道他為什麼明知有詐卻還要在結婚前一夜去見秦浩，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隱瞞自己已經康復的事實偷偷溜走大半夜跑到山頂上吹涼風，更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還要在這種七夕相會的情節中潑一盆冷水。

姜文洲的身上還是那身病號服，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跑出來尋他，而那病號服上隱隱散發出的汗味讓蕭衍的腦中出現了一個四處奔走的愣頭青模樣，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姜文洲還在氣頭上，聽到蕭衍這種嘲笑聲，更是氣悶：「蕭衍，你笑什麼？」

「夜色很美。」蕭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起頭，輕輕啄在了他的嘴唇上，他雙手向後，握住了姜文洲的手腕，鬆開了姜文洲的擁抱，又拉著他的手，邀請他坐在他車子上的引擎蓋上，「姜文洲，或許你不記得了，但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裡，我坐在引擎蓋上，而你躺在車裡。」

「那時的我根本沒有想到你我會有這麼聯繫。」蕭衍抬著頭，凝望著夜幕下的星空，將那璀璨星辰盡收眼底，他輕聲感慨，「姜文洲，那天的星星很美，可惜你沒看到。」

「我本來是準備坐在床邊等你醒過來給你一個驚喜的。想著看你鼻子眼睛都嘩啦啦流水的樣子一定又好笑又可愛。但，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的星空。」蕭衍轉過頭，望向了姜文洲，他沖他微笑，「我想要新生的蕭衍和姜文洲一起牽手看星星。」

蕭衍又露出了一個不帶有感情的公式化笑容，問他：「蕭衍沒有了蕭衍的信息素，姜文洲還會愛蕭衍嗎？」

姜文洲的鼻尖發酸，眼眶也似是吃了一顆檸檬，他將蕭衍攬進懷裡：「姜文洲一直都不是因為蕭衍的信息素而喜歡蕭衍的。姜文洲喜歡蕭衍是因為蕭衍就是蕭衍。」

「不管那天的星星和今天的星星有多美，姜文洲從來都不是因為這種理由愛上蕭衍的。」姜文洲吻了吻蕭衍的額角，撫摸著他柔軟的耳垂，笑中帶淚，「但我願意和蕭衍一起看今晚的星星。」

姜文洲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問道：「那蕭衍願意和姜文洲共度餘生嗎？」

蕭衍低低地笑開了，雙手捏著姜文洲的右手一根一根地把玩著：「姜文洲，問這種問題不覺得很沒有意義嗎？」

姜文洲不滿地挑眉：「那你問姜文洲愛蕭衍這個問題就很有意思了嗎？」

而且分明是共度餘生這個話題比較有爭議，畢竟面前的這個傢伙是說了好幾次要和他在一起並食言的撒謊精。

蕭衍抿唇一笑，一手勾住姜文洲的脖子，吻了上去，命令道：「脫褲子。」

他解開了自己的皮帶，朝後隨意一扔，自己跨坐在了姜文洲的腰間，朝他的耳邊吹著熱氣，手指曖昧地點了點他的腺體，蠱惑著：「答案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