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就近走了西樓梯，卻並沒有到住院部去驗證自己的猜測。

一方面是因為他下午確實有個會診，時間緊急，好奇心自然也成了無關緊要的小事。

他回到辦公室，裴宇飛捧著一沓報告迎面上前：「教授，這是顧折的檢查報告。」

「好的，謝謝。」杜衡把報告放到桌上，坐了下來。

他翻閱著這份報告，神情慢慢變得嚴肅。過了一會兒，他合上報告，起身離開了座位。

杜衡推開603病房的門，看到靠牆的病床旁，一大一小兩個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方啟明率先發起攻勢：「你這小子，怎麼跟你哥說話的！」

顧折哼了一聲：「你才不是我哥。」

方啟明據理力爭：「我大你十多歲，怎麼就不是你哥？」

顧折無動於衷：「那我是不是要管所有比我大二十多歲的叫爸爸？」

比顧折大二十多歲的杜衡站在門口：「……」

「杜醫生，下午好！」一直坐在病床上喝牛奶看戲的郝悅朝他甜甜地打招呼。

「嗯，」杜衡彎下腰，露出一個笑容，「小悅，今天怎麼樣呀？」

「可好了！媽媽還給我帶了好大個的橘子！」郝悅舉起小桌板上拳頭大的、黃澄澄的圓球，喜孜孜地向他展示。

「我知道小悅喜歡吃橘子，但是不可以吃太多哦，」杜衡溫柔叮囑，「我讓小然姐姐先放到雪櫃里，晚飯過後給你拿一點好嗎？」

「好！」

「小悅好乖。」他摸摸女孩的頭。

方啟明獃獃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顧折低下頭，嘩啦啦地翻動著手裡的書本。

「方先生，你來了。」杜衡向他點頭致意。

「呃，對，」方啟明摸了摸鼻子，「我來看顧折。」

「哦，好的。」杜衡笑笑，「我想和他單獨說兩句，你介意嗎？」

方啟明飛快地搖頭：「不介意，我去外面等。」

他出了病房，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打開微信給方思思發了條消息：

【姐，你在嗎？】

聊天界面上幾乎是一秒鐘就跳出了回覆：【不在，別找我。】

「……」方啟明盯著熒幕語塞。

他沒吃午飯就被吳老大打發來醫院，給顧折做思想教育。偏偏這熊孩子還不配合，折騰了這麼久還沒完，這會餓得他前胸貼後背。

不過說起來，今天他來得匆忙，也沒來得及和杜衡這邊說明情況……

他正胡思亂想著，杜衡從病房裡走了出來。

方啟明上前道：「杜醫生，我有事跟你說。」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十分不應景地開始叫喚。

杜衡微笑道：「方警官餓了嗎？我請你去醫院食堂吃飯吧。」

方啟明麥色的皮膚上浮現出一層薄紅。半晌，他才小聲說：「謝謝……杜醫生。」

「麻煩要兩份便當，一份多盛一點，謝謝。」杜衡熟練地掏出飯卡，在機器上刷了一下。

不一會，食堂的阿姨就端來兩份飯。方啟明捧著自己那份高高堆起的飯菜，突然湧起一種被杜衡當成小孩子照顧的羞恥。

不過很快，生理的飢餓就戰勝了羞恥心。他根本不敢看對面的杜衡，埋著頭大吃起來。

他風捲殘雲地掃完這一餐，從一旁的紙巾盒裡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嘴，表情得體地抬起頭。

「嗝。」

他的喉嚨里控制不住地發出古怪的聲音。

方啟明深吸一口氣，沉住呼吸：「杜醫生，我……嗝！」

「……」

兩人沉默地對視，氣氛中有一絲微妙的尷尬。

方啟明低下頭。這一刻，他其實更想捂住臉，或者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這時，杜衡輕輕嘆口氣，然後伸出手。

方啟明的耳垂上載來一陣酥麻的揉捏感，喉嚨里的詭異氣流慢慢平息下來。

「好了嗎？」良久，他聽到杜衡問。

耳朵後知後覺地滾燙起來，方啟明低著頭，支支吾吾地回道：「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