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過的平靜，李近遠心裡卻不平靜。被葉若雲拆穿了穿越者的身份之後，李近遠沒想到還有下文。

「你身邊肯定有一個來自你故鄉或者熟知你故鄉的文化的存在吧。他就在你身邊，經常和你對話，可能你拿著來歷不明的奇珍異寶、靈丹妙藥、上乘武學都跟那個存在有關？」

受限於文化，葉若雲說不出「系統」二字，就像他也說不出「穿越」二字。然而李近遠覺得自己就像被扯掉了遮羞布一般倉皇無助。

「你現在不用內力，並非是你不想，而是你不會？那個存在是寄存在你身體里的吧，其實會用拿著上乘武學的是他？你現在不會了，還置身險境，因為他不在你身體里了？是商量好的分道揚鑣還是對方突然就棄你而去了？」

雖然葉若雲說的都是問句，用的也是疑問語氣，就連他本人對於這些猜測都不是完全的自信。然而李近遠還是恐懼到顫抖，就怕下一刻世界意識就給他來個「降下天劫」的戲碼，劈死這個外來者。

葉若雲摸了摸他的臉，十分篤定地說：「你在怕。」

李近遠哭喪著臉，「我可能就要死了，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死呢。」

葉若雲腦子轉得很快：「李近遠在怕，說明他不是誆我的，而是真的認為被揭穿了這些秘密會死。老天爺想一個人死不需要特別的理由，他還沒死只能說明，這些事並不是說出來就要死的。那麼被揭穿了會死又是誰告訴他的呢？」

葉若雲還想問他更多信息，然而李近遠並不配合。他真心覺得自己快死了，拉著葉若雲開始交代後事。

「我對不起我師父師叔師姐和師弟們，我死之後求你幫我照顧他們。也不會太耽誤你的事，就像之前那樣就好了。玄羽派生命力頑強，只要稍微拉一把就能茁壯成長的。」

「幫我跟師姐道歉，就說她是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女人。是我辜負了她在先。我現在後悔了，只希望她餘生能過得好。」

「還有靜和，那天他們走的時候竟只有她願意和我多說兩句。如果遇見我也幫我跟她道個歉吧。」

「詩文在宮裡也很不容易，估計你也遇不上她，就算了。再遇上像葉杉那樣，我有虧於人家有愧於人家的，也替我道個歉吧。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也數不上來了。」

葉若雲已經不想打斷他了，反正他也聽不進去。

李近遠自顧自叨叨到天亮，直到那位充當車夫的朋友趕著車回來接他們。他知道自己對不起的人里也包括葉若雲，但他沒跟葉若雲道歉——就當是扯平了。誰讓這傢伙害死他了呢。

然而懸在頭上的死亡遲遲沒來，李近遠甚至在瘋狂顛簸的馬車上睡了一覺。

在醒來時已經日頭高懸，李近遠含含糊糊地問：「什麼時辰了？」

葉若雲瞥了他一眼，「午時剛過。」

李近遠翻了個身，覺得自己可能是空擔心一場了。

葉若雲自然猜得到他在想什麼：「什麼天知地知你就要死的說法，可能都是騙你的。」

李近遠翻了個身，憋憋屈屈地回答：「我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