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怎麼敢……」

「我們都要成親了，早幾日晚幾日也沒什麼分別。」那個不知廉恥的人竟光著上半身便從他榻上坐起來了，一條沉重的手臂還壓在他腰上，順勢那麼一圈一壓，他整個人都快要被包起來了。

還用鼻子蹭開礙事的頭髮，聞他頸側的味道，低啞喚道：「娘子……」

孟九被這兩個字震得頭皮發麻。

蘇子更是頭頂一陣驚雷，嚇得趕緊衝出門外將門關上，緩過來才在心裡直嘆，若是自己用郎才女貌這個詞來形容方才那個畫面，少爺估計會拿馬鞭抽我。

「你、你下去……」孟九都被他這一出弄懵了，看都不知道朝哪裡看，目光慌亂，忍住心口酸意，一直往上拉自己的衣服，卻怎麼都提不上來，這邊上來那邊又下去了，「你別拽了，你臭流氓……幹什麼你……你再這樣我要叫人了！」

他一低頭， 望見自己裸露出的大片皮膚，那真可以叫一個奼紫嫣紅，繁花開遍。

「你究竟做了什麼！」他氣得大叫，這還怎麼出去見人。

「九兒說我做了什麼我就做了什麼。」那人擒住他兩隻手腕扣在身體之間，往他耳里吹入一口氣，「你說啊，我對你做了什麼？」

「你！」

他還想像以前那樣，油嘴滑舌，調笑兩句，把人說得面紅耳赤，動彈不得，只得半推半就從了他，熟料如同以前一樣，先落下來的是幾個拳頭。

是用了勁的，只是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

「滾開！」砸了幾下也不見效，孟九翻身用腳踢他，幾腳踹在他肩上。

陸上淵握住他一隻腳攥在掌心裡往回一帶，他整個人又被拖回了男人懷裡。

「你這麼凶，誰肯要你？」

「不要你還爬我的床，不要你千里迢迢跑來和親！不要你把我親成這樣！不要我你就滾！」

他鬧得動靜太大，加上平時這時候他早起了，孟玖章來叫他，蘇子也不知道該不該攔著，王妃便這麼毫無準備地撞見了這一幕。

孟九整片背都露在外頭，驚得一動不敢動。

陸上淵倒是毫無愧色，從容抓過被褥將人一裹，整個抱進懷裡摟著，還欲蓋彌彰在他耳邊說，別擔心，我不會讓別人看見你身上那些痕跡的，嘶……

「掐哪兒呢你。」

王妃的日子過得太平靜，很久沒有見過這種大場面了……自己快要嫁人的兒子居然跟別的男人衣衫不整躺在一張床上……

這要是被那個小王爺知道了，還不知道是怎樣的禍事……只怕全家都要遭殃。

「快、快將衣裳都穿好！給我出來！」

這還是孟九頭一回見阿娘生氣。

「都怪你！見到你就沒好事！」孟九把人一推，扯好衣裳，皺著眉往腳上套鞋，身側伸來一隻手，搶走他手裡的鍛靴，單手將他撥弄好，讓他側身坐在自己腿上，才撈起他一隻秀氣的小腳丫，「襪子也不穿，鞋也拿反了。」

真是被寵著長大的，連這麼點事都做不好。

王妃在會客廳等了很久他們才出現，他不懂小九那麼乖的一個孩子，怎麼學會和人私通的。

「阿娘……他就是那個，那個……他是……那個……」

「那個什麼啊？」王妃都快急壞了。

少年看的好笑，小九磕巴起來真可愛。

「晚輩陸上淵，昨夜擅自來訪，未曾先拜見王妃，是晚輩失禮了。」他深深做了個揖，問，「不知王妃可還記得我。」

孟玖章自然記得他，只是他也只在六年前見過這個少年一面，現在如何認得出來，樣貌幾乎哪哪都變了，看著比原先越發精神俊秀，聽丈夫說，還是個少年英才，多少高官貴族待字閨中的小姐想嫁都嫁不了。

可英才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在別人家兒子榻上亂來啊。

尤其他們家九兒情況特殊，不小心可不行。

「往後可不許再這麼亂來了，就這麼十幾日也等不了麼？」孟玖章見他這恭敬的樣子，也不好再苛責，畢竟是他國的小王爺，說話的分量比起他的丈夫還要重。

「大婚完了，想做什麼不成。」

「是，晚輩知錯了，其實昨夜本來只是想送些點心給小九嘗嘗的……」

少年知道怎麼哄長輩，孟玖章知道他心裡喜歡小九，對他還是很客氣的，也是丈母娘看女婿，便不知不覺被他帶走了話頭，越聊越停不下來。

送人走的時候，孟九一眼都沒有多看他，反而孟玖章還呵斥他說他沒有禮貌。

「再見。」孟九沒好氣。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少年想拉住他的手，卻見他將手藏在身後，只得在半空又收了回去，「我夜裡又來給你送宵夜？」

「不用，我不吃。」

「那你看著我吃。」

「哎呀你快走吧你！」孟九三兩下將人推出了門，轉身便往院子里跑，不想聽阿娘教訓，便差人去請吳遠和嫂嫂過來說話。

「你到底同他說了什麼！」

「也沒有什麼啊？」吳遠著實冤枉，他只是說了句實話而已，又不是他慫恿那小子過夜的，「誰知道他這麼流氓，竟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來！他夜裡還來是不是？我留下替你教訓他！」

錢玉名也擔心問道：「他有沒有占你便宜？」

便宜……

什麼便宜都佔光了，看也看了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就剩最便宜的還沒有佔到，再不教訓一下，估計今夜就被他全佔了。

錢玉名語塞：「這……」

吳遠臉色刷一下黑成了炭，抓著劍拔身而起：「老子這就去找他算賬！」

孟九攔也不攔，他嘴巴不厲害，功夫也不厲害，根本鬥不過那個流氓。何況這麼多年，受了欺負告訴吳遠他已經養成習慣了。

錢玉名笑著搖頭：「你想跟我單獨說什麼？」

他從小就和這個嫂嫂很親近，有什麼心裡話，什麼奇怪的念頭也都會問問她的看法，至少比起爹娘，錢玉名更知道他想聽些什麼，也能給他有用的建議。

「你居然想娶他進門？我沒聽錯吧？」錢玉名端著茶碗半口茶喝進去，都不會動作了。

「……不可以麼？」他小心翼翼地問。

「你怎會有如此異想天開的念頭？」錢玉名失笑，「這話要是告訴你哥哥，你看他怎麼笑話你。」

他問過好幾個人，爹娘，蘇子，哥哥嫂嫂，吳遠回來聽到錢玉名轉述，陰沉的臉色消失不見，立刻開懷大笑，豪放的笑聲差點將他阿娘都給引來了，他一氣之下將人全都趕走，關上門便反身背靠著。

耳邊一下子靜下來，心也沉落落的，模糊的記憶也逐日隨著那人樣貌的清晰而浮現。

他只是信不過了。

為了阿淵，他連命都可以不要，會在乎這個麼……

這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他許下的誓言，不論多麼荒謬，他只是想不辜負而已。

因為不管他多愛我，他都有可能再離開我。

那個騙子，信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