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見到陸唯真，他都是一個人半坐在三樓窗檯上望天，半條腿耷拉下來，有一下沒一下甩著，孟九在下頭叫他，他就在上頭招手，真的一步都不下來。

「其實他人挺好的。」

「你說他幾句好話，婚後就幾日別下床。」陸上淵冷道，擰幹一塊帕子要給他擦手，「剛吃完那麼多，出去走走吧。」

「哦。」孟九低頭跟在他身後，也不知道自己近日來要做什麼，只是想看看他而已，順便問問當事人，到底有沒有可能……

他拉了拉陸上淵的衣角。

陸上淵順勢拉過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包在掌心裡：「怎麼了？」

孟九眼睛彎彎：「跟你商量一件事行麼？」

……

「你說什麼？」陸上淵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

「你能不能留在這裡？我會對你很好的。」

小九捨不得離開家裡他是可以料到的，他就是沒想到，這個人膽識真的一點沒變，看著柔柔弱弱，其實很多自己不敢做的事不敢說的話，他都做得出來說得出口。

「你會麼？」孟九追問。

「我……」

「如果你不能留下來，那我也不會跟你走的。」

這下小世子真的慌了，不懂，都說好這個月一過，就帶著人打道回府，為什麼忽然變卦。

「我沒有變卦啊。」小九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嫁給你。」

他們在院里散步賞花閑談漫步，但這個小院也就這麼些地方，陸唯真坐在一樓門前打盹，恍然聽見這一句，整個人都醒了，就豎著耳朵等著他們下文。

「你是個騙子，狡猾得很，泠兒與我說過，吳遠也同我說過，陸唯真也說過。」他停下腳步，盯著腳底灰白墊石，「我不信你會一直陪我。」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無法相信你。」

他還知道對方要辯解，完全不給任何找理由的機會。

今日他走得特別早，他的這份不信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感情，陸上淵這回直接送他到宮門口，兩人還在樹下擁吻許久，那柔軟唇瓣有無上的滋味，怎麼嘗都不夠，幾個輕飄飄的吻，如何發泄多年壓抑的思念。直吻得守衛的侍衛都別開眼去，他才肯放開人，抵著他額頭。

「好九兒，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

孟九也愛他偶爾放軟語氣撒嬌，喜歡得不得了，他說話做事，處處都有以前的影子，他因為這份熟悉而心安，因為心安了，才敢接著喜歡。

可他不是那麼勇敢的，他已經被嚇怕了，怕得不敢再出一步差錯，本能地抗拒。

他甚至都不敢說， 如果自己不能給他生孩子，會不會連豐榮王都不答應他們在一起。

所以只有留在這裡……

他腦子很笨，直覺卻很准。

如果跟他去了陸國，他們之間，一定會出事的。

蘇子又催了一遍，王爺王妃還在等他回去一道用飯。

「不可以，沒有考慮。」他三兩下鑽入馬車，撩開車簾，「你若是搞不定，我就去嫁給你哥哥。」

陸上淵：……

這該是他們重遇以來，他對阿淵說過最霸道最無理取鬧的話，他以為自己很勇敢，很堅持，卻沒想到登徒子半夜又登門了。

四籟俱靜夜下無人，那人像個熟練的採花賊推開他的窗，鑽進他被窩，下流地在他中衣里亂摸：「為夫偷情來了。」

孟九給他嚇了一跳：「你、你幹什麼……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覺，我偷我的人，兩不相幹。」

「什麼兩不相幹，你這麼……我怎麼睡啊？快別鬧……啊！」

兩人在被窩裡鬧翻了天，孟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他懷裡緩緩弓起身子，活像一隻紅透鮮嫩的蝦。

「你要是成了我的人，我走，你還能不跟我走啊？好娘子？」

他無暇去聽那個色鬼說了什麼……沒有阿淵，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想過那回事了。

陸上淵壞心眼在他眼前攤開掌心，跟著戲謔道：「我的九兒都這麼大了才有第一次，是在等我來給你弄麼？」

「胡、胡說！不是第一次……」

「你不信我？」

其實沒有什麼可不信的，他就是嘴硬而已。

「你不承認，我就嘗給你看看。」

懷裡軟掉的身子猛然翻了個身，兩腳想踹他下去：「你怎麼就能這麼不要臉！」

「因為我不要臉，所以你才不要我麼？」

這就叫做倒打一耙，可不能再順著他說了，這個人油嘴滑舌，最會顛倒黑白了。

陸上淵就是來勾引自己娘子的，覆上他單薄的身軀，低垂著頭沖他微笑，那個時候他的九兒簡直動情得厲害，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看，被迷得神魂顛倒，真有做色鬼的潛質。

鬧到最後，三更都過了，外頭的風已經是一日里最寒，陸上淵知道他身體不好，不敢讓他吹風，把人捂得嚴嚴實實，一隻胳膊伸出被外一揮掌，半開的窗頁哐啷砸上。

伸回被窩又接著鬧。

「你別動了……我警告你……」

陸上淵撐起身子俯視他：「警告我什麼？你能拿我如何？我就喜歡看我娘子開心。」

「哈哈哈……可是……這已經半夜了……」你別撓我呀！

更深露重，月隱梢頭，屋裡竟還有調笑打鬧的聲音。

雖說王妃吩咐了不要大驚小怪，可也太不成體統了。

陸上淵就是要鬧得人盡皆知，鬧得他再沒有清白可言，鬧得無人再敢覬覦，光是被他暗地裡趕走的愛慕者都有十幾個，街邊想調戲他的小混混更是數都數不過來。小九現在總愛出門，在鬧市街道上溜達，保不齊就有不長眼的往上湊。

陸上淵把他鬧困了，便安靜看他的睡顏，視線描摹過他沉靜的眉眼，小巧圓潤的鼻尖，被咬得水潤的唇，然後用食指一下一下逗他滑嫩的臉蛋兒。

你啊你，知道我跟在你屁股後頭多辛苦麼……眼睛就會亂瞧亂笑，打扮成地道的男孩還是這麼招人……

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他安靜下來，只剩下滿心的疲憊與懊悔。

連你的第一個要求都做不到，我還說什麼補償你……

別生我的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