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天香是國色天香，要真是女的也就罷了，也是一段佳話。」進了城，抬著嫁妝和送親的隊伍排了整條街，浩浩蕩蕩，一路上看熱鬧沾喜氣的人不少，嚼他們的舌根的人也多，「偏偏是個陰陽人，那都是什麼人，出來被發現就要冠上奴籍的，我看世子是被美色迷昏了頭了，不然偏要大老遠娶一個下人回來……誒，誒！幹什麼！怎麼回事兒！」

那人被兩個沿街開路的官兵給拖著帶走掌嘴，陸上淵坐在車隊最前的馬上，手裡還牽著孟九的那匹掛著紅綢的白駒『小八』徐徐前行，見陸續有人被拖走，都只冷冷掃過一眼，耐著性子沒有當街發話。

孟九的耳力沒有他那麼好，自然沒有任何感覺。何況他緊張得要命，喜服又不那麼禦寒，裡邊穿太厚就不好看了，在車裡連打噴嚏，越打越緊張，生怕敬茶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敬給了王爺王妃的膝蓋。

……

好在王妃是個不拘一格的人，沒有在意，還順勢捏住他的手腕給他把了脈。

他們王府權勢與孟九記憶里大相庭徑，光是來祝賀送禮的人數便要叫人瞠目結舌，夜裡酒席也是觥籌交錯不絕於耳，他呆在屋裡都聽到了外頭幾位大人說話的聲音。

其實成不成親，似乎也就是這個樣子，今天這個場面，還不如以前那個小破屋子，他們兩個窩在一起取暖，依偎著等待寒冬過去，也是一雙夫妻啊。

哪裡要像這樣，等上三四個時辰也見不到人。

他叫過蘇子，吩咐了幾句。

外頭酒席上，蘇子很快在人群里找到自家姑爺的位置，擠過去小聲稟告：「少爺說您再不回去，他就要睡了。」

「什麼？你說睡什麼？」新姑爺扭回頭小聲說。滿臉的醉態，但說話間聽著意識還很清醒。而且這俏皮的語氣，很明顯不是姑爺本人。

「小的打攪了。」

是有點打攪，作為一個女子，這輩子還能享受一回娶媳婦兒，多有意思。你看那些糊裡糊塗的大官還在恭喜我喜得貴子呢，多好笑啊，扭回頭又壓低了聲線：「家姐不勝酒力，早歇息去了……時大人，上回您說關於掌茶的事宜……」

孟九等了半天，自己也餓的不行，想到白天王妃給自己看脈，真怕自己一來就沒有口福。

「少爺，姑爺說他還要好一會兒，讓您先睡呢。」

孟九本來還迷迷瞪瞪，瞬間就給他氣醒了。

「睡就睡！」

他兩下蹬掉了鞋，三下甩開了累贅的喜袍，發冠一摘，掀開被褥往裡躺。

「啊！」

蘇子笑嘻嘻給他把地上的東西都給收走了。

他整個人嚇得激靈，嚇得砸人的拳頭都收不回來：「你幹什麼啊！什麼時候躲進被子里的！」他差些以為床上有鬼。

陸上淵一個翻身，抓著他手腕壓在兩邊，笑道：「新婚之夜這麼打相公，意圖不太好吧。」

孟九給餓得一肚子氣，打不到他就咬人。

陸上淵摸著自己被咬出牙印的側臉，苦笑：「好好好，讓你先吃飽行了吧。」

「免得待會兒你借口說沒力氣了。」

這夜裡他給這個根本不知節制的男人弄得一塌糊塗，哭著踹了他好幾下叫他停下。

「說什麼夠了？我看你還綽綽有餘嘛。」

又爬到他身上，咬住他通紅耳根：「連後面都能這麼濕，娘子真是奇人啊……」

他意識再度回籠時望見外邊天色依舊黑沉，腹內又空空，渾身又乏力，想抬手揉揉眼睛，手腕卻給人在被褥下攥住，再仔細感覺，掌心裡那個東西……

孟九下意識咬緊了唇，濕潤的眼望著他，楚楚可憐。

你到底要做到什麼時候……

我才第一次……

「乖，這是最後一回了。」男人哄他。

孟九輕輕瞥向窗檯，天色似乎已經開始泛白，對他已經全然失信。

「都怪你，若你是個普通人，那我早就饒過你了。」

他被人弄得魂飛天外，好不容易才回魂時，身上又是大汗淋漓，這一夜到天明幾乎就沒有消停過。

還被他倒打一耙。

「娘子前前後後都讓我想念得不得了。」陸上淵愛極了他，弄完之後都不著急給他清洗，只想抱著這樣髒兮兮的他，讓他沾滿自己的氣息，再久一些。

「阿淵……」孟九有氣無力。

「怎麼了？」男人吻吻他的唇。

「如果我說，我可能沒辦法給你生孩子，你會怎麼辦。」

他覺得自己也變壞了，這種事不提前告訴他，而是什麼都做完了，生米都被反反覆復淘洗遍了扔進鍋里了，他才問。

因為這個飯或許永遠熟不了。

陸上淵忍俊不禁：「九兒說話真可愛。」

「我在問你正事。」孟九橫他一眼。

陸上淵笑著將他抱在懷裡晃了晃。

這一晃，孟九立馬心神蕩漾了，真不知道誰才是狐狸精，又狐狸又精。

他溫柔的眸子總是沒有一刻不另自己著迷。

「我知道你身體不好。」而且是比以前更差，不是指外形與體力，若是這兩者，他比起以前已經好太多了，起碼這回他到了天亮都還醒著。

這個不好，是不好在哪裡，他明白，卻一時半會兒診不清楚，只知道是很難辦。

他說，若你想要，我會幫你，我娘和泠兒也會幫你，若你不想要……

孟九眼巴巴望著他。

「那我們就不要了。」

孟九鼻尖猛然一酸，是心裡的酸楚一股腦全灑了出來，眼圈也紅了，正要開口，卻被人輕輕捏住：「誒，不許哭，大喜呢。」

把人憋得撅起小嘴。

他鬆開孟九鼻尖，笑道：「其實我也覺得不要的好。」

如果孩子和你只能要一個，我還是要你……

「何況你還那麼小，你讓我怎麼捨得？」他溫柔地撫摸孟九白皙稚嫩的臉頰，怎麼看，都不像個十六歲的男孩，當初在青樓里遇見他時，他因為眉間帶著愁色，儘管身量不如現在長，看著卻還有幾分成熟的深沉。

而現在，怎麼看怎麼像自己在欺負小孩。

其實擱在以前，他也在欺負小孩，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弄大了人家肚子。只是那個時候，他再心智成熟，也還只是個少年。

不比現在，已經成了個老妖精。

孟九顯然也想到了以前，可是以前，不管是遇上陸上淵之前還是之後，壞事都多過好事，他每想起一些，都會覺得更累，想到自己那麼喜歡他，最後卻是那樣的結局，便生出滿肚子怨氣。

以前他是捨不得，那時的阿淵已經很苦了，現在日子過好了，是恨不能咬死他。

「好了，這回真該睡了，我叫人打水來，給你洗幹凈。」又流氓地摸了下，「嗯，都軟成這樣，累壞了吧，為夫給摸摸。」

氣得孟九毫不猶豫地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