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說: 為了高嶺之花的垂愛(重生) 作者:呈魔 字數:3673 更新時間:2019-04-26 23:42:59
初醒的時候腦子裡還渾渾噩噩的不清明,四下里一片漆黑,衛思君半撐著身子將四周看了一圈,過了片刻才暮然回頭眼神凌厲的盯著桌子的方向啞聲道,「誰?」
桌邊人揮手點亮了燭火。
「季笙?」衛思君脫口而出道,斂了眼裡的厲色,才想起來自己身處何地,又猶猶豫豫喊了聲七師兄企圖遮掩自己言語間的失誤。
季笙似是而非的看了他一i眼,將桌上衛思君隨意撂下的幾本書翻了翻,道「你睡了七日。」
「可能是前些日子過的太累了吧。」衛思君理了理衣袍,下了床走到季笙近前站定,「七師兄不必擔心,往後不會了。 」
季笙將書本推開抬頭與他對視,聲音平淡道「你遭夢魘襲身可自知?」
衛思君聞言心中陡然一緊,手指不由自主攥住衣角,喉嚨澀然道,「不知思君可有。。。可有。。。」
「沒有。」季笙站起來,低頭看著他的發頂將桌上的書放到他手上,「不過一些夢中囈語聽不清明罷了。既然醒了便準備修習,另。」他從袖中拿一本書,「這本清心咒你且看著,可清心明意。」
「是。」衛思君低聲應了,轉身目送季笙離開。
他又低頭看那本清心咒,纖長的手指在封面上摩挲了一下就將它墊到了那幾本書的最底下。
這清心咒他念過百遍千遍萬遍,若有用,那此刻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這是他自己劃下的牢籠,活該自己承受。
關於這點他早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隨後的日子季笙並不常出現,這倒讓衛思君鬆了口氣。
他還沒整理好那些亂七八糟思緒,只有一點倒是看清了,季笙是他得不到的奢望,從前得不到,現在也無半絲希望。
只是陡然間好像失了方向,有些迷茫。
季笙睜開眼從蒲團上站起來,走到窗邊。
一眼便瞧見衛思君倚在院中的榕樹下,手中還攥著那本初級心法,眼睛卻在虛空里游弋。
像是突然被驚到,他目光一凜朝這邊看過來,隨後卸了防備站起來朝季笙點頭示意了一下,轉身走回了自己房間。
完全不是他這個階段該有的眼神,藏著殺意的警惕目光讓季笙側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若真要說,他這青澀的殼子里裝著的靈魂可真有趣。
一面放肆,一面壓制,處處透著違和偏偏還不自知。
季笙卸了力道靠在窗框上,仰頭望著深藍色的天空。
那幾日其實他都聽清了。
衛思君睡夢中嚼碎在唇齒間的始終只有兩個字,字字清晰。
繾綣的,纏綿的,悲憤的,惱怒的,羞澀的,滄桑的,絕望的,叫的都是季笙。好似這兩個字融入了骨血,不可遺忘。
這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季笙坐在他的床邊瞧著他那張陌生的臉竟瞧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衛思君身體與靈魂的完美融合打消了季笙關於奪舍的想法,驅散夢魘他留了一道神識在衛思君身上才喚醒了他。
在沒見到衛思君之前他只想著,將人領回來隨便安排一個洞府就算了,畢竟也是師傅特意傳信回來叮囑過的人。
怪只怪他表現的太過,太過,奇怪。
是了,衛思君實在是個奇怪的人。
他站在襲來的海怪面前,漠然無動,他走回人群里又像游離在人群外,他看著自己卻像是在凝視虛無。
但他明明只是個十五歲的普通少年。
若真要說,也只是天資頗高罷了。
他在無名崖上的表現確是那群新弟子中的翹楚。
可真正叫季笙心悸的卻是那個笑。
跟在房尋身後那個帶著邪氣卻透著溫柔的笑,倒真像是個魔,攝人心魄。
修道三月衛思君理所應當的突破了築基初入開光期。
按部就班的既不出彩也不落後,泯然於眾。
這倒讓一部分人驚詫,畢竟是李長老特意叮囑收下的人,卻原來這般了了。
外人的閑言碎語,衛思君聽不到,自然也不知道。
他只是突然有些苦惱。
事實上兩日後便是天道盟的聚道日,屆時島嶼周圍濃霧消散,陣法撤回,結界收起,迎八方來客。
聚道日為期一月,期間不拒來客,論道,比斗,生死由命。
他到不是擔憂自己的生命安全,畢竟天道盟的人歷來有個習慣,自己人打死也沒關係,但是被別人欺負了總歸是丟面子,簡單來說就是有點護短。
這名聲傳的挺遠,所以聚道日向來是點到即止的,倒是真沒有傷亡比較慘重的。
除了三年前有個自詡英傑的重宗弟子一路殺了七人傷了十六人,最後還在宗堂外大放厥詞被季笙一劍斬了左臂丟出島外,倒真沒那麼多不長眼的。
他愁的是來的人中有個相當讓人討厭的人。
一個戀慕季笙的人。
在他瘋狂的想要得到季笙的日子裡,這個人可算是徹底的礙著了他的眼。
但偏偏這個人天資家世師門皆為上品,哪怕是成了魔坐擁一方也不好動他。
只是現在衛思君並不想因為季笙與他對上,偏偏那人是個有病的,哪怕是有人與季笙多說上一句也能引來一番無妄之災。
所以他著實是愁的慌。
他忽然有些理解季笙了,與之後大概要雞飛狗跳的日子相比,安安靜靜的的確很好。
衛思君低眉順眼的站在季笙身側,盡量不用眼睛去看天法宗掌門身後那個快把眼睛摘下來粘在季笙身上的人。
便是他,蘇余,九州十城西儒城城主的兒子,天法宗掌門的弟子,十七歲的心動期巔峰,即將結丹。比之如今的衛思君高了兩個境界。
衛思君撇了他一眼,嗯,還是那個小矮子。
等掌門與天法宗的掌門寒暄完,喚來房尋安排他們的住處時,蘇余果然開口了。
他終於將自己的眼珠子從季笙身上拔下來,扭頭拱手。
「師傅,徒兒兒時遇難幸得李長老弟子季笙師兄相救,如今遇得恩人自然得好好謝上一番,不知能不能叫徒兒與季師兄住得一塊?」
「知恩圖報,甚好。」天法掌門摸著鬍子點頭,朝宏掌門看了兩眼。
什麼個意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待會客結束,衛思君便與季笙領著個禍害往回走。
季笙沒理會蘇餘一旁聒噪的話語,偏頭看了衛思君兩眼,他刻意與自己錯開半步,微垂的眼中透著不耐。
想來是身邊這個實在是太吵了。
自己倒是越來越習慣猜他的情緒了。
洞府將至,季笙朝左側轉了兩步,將蘇余領到一處屋子前道,「你便住在此處。」
蘇余撇了那屋子一眼,將目光放回季笙的臉上,語帶嗔意問道,「季哥哥住哪呢?我不是同你住一起的麼?」
瞧瞧,從季笙師兄到季哥哥也不過幾步路的時間。
從摩登思君也因這稱呼嘲諷過他,娘里娘氣的,又不是個女孩子。
但抵不過人家心裡高興不是麼。
為了這句他們也算是熱熱鬧鬧的打了一架,最後誰也沒討得好處去。
季笙朝旁邊指了指,截斷了蘇余要說的話,「我不喜與別人同住。」
蘇余話被憋住,轉了轉眼珠子,乖巧道,「好吧。」
衛思君一眼便瞧出,怕是初次見面總要表現的矜持點。
嘖嘖嘖,還真是好久沒見他裝模作樣的那張臉了。
季笙點點頭,轉身示意衛思君回去。
剛走到門口。。。
「站住!」
衛思君翻了個白眼,跟著季笙轉身。
「蘇師弟還有何事?」季笙道
蘇余上前兩步一手指著衛思君,皺著眉問,「這是誰?你不是不喜與人同住麼,他為什麼進你的洞府?」
衛思君看著面前的手指,面無表情。
季笙同樣面無表情,「這是我師弟。」
蘇餘一瞬間眉開眼笑,「季哥哥也叫我師弟的,那我也可以住這裡了?」
「蘇師弟師從天法宗掌門。」
「一樣的麼,一樣的麼。」
季笙沒說話,可能也是意識到說再多也是多費唇舌,扭頭便進了洞府。
看這情形,衛思君轉身也要往洞府里去。卻被蘇餘一把拉住手臂。
「你不許進去。」
衛思君連停頓都沒有下意識運起功法朝蘇余襲去。
蘇余怕也是沒想到,一掌被拍到地上甚至吐了點血。
「你!」蘇余趴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敢對我動手!」
衛思君暗道不好,趁他沒反應過來,閃身進了洞府。
剛透過禁制便撞到一個人的身上,他依然憑藉本能抬起手,半途才想起可能是誰,只是還沒來得及放下手便被制住了。
「怎麼。」他被季笙反扣住手,按住脈門,抵在牆壁上,聽他在耳邊問。「你也想對我動手?」
衛思君臉貼著牆壁也不敢掙扎,只小聲說了句,「不敢。」央求到「七師兄,你放開我吧。」
季笙鬆了手,看他轉過身在自己面前低著頭一副等著被訓誡的樣子。
長長的睫毛直直垂下遮住眼睛。
他突然發覺衛思君與他對視的次數並不多,儘管他知道衛思君總是在看自己,可一旦自己看過去他卻總是盯著別處,哪怕是來不及移開目光也會立馬垂下頭,就像現在這樣。
「衛思君。」季笙喊了他一聲。
長久的沉默讓衛思君有點緊張,他垂著頭摩挲著衣角不明白季笙叫了他一聲便不再說話什麼意思。
按照常理來說就算自己打了蘇余被季笙看到也沒什麼,反正他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種人。
但現在這種情況實在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在他準備抬頭的那一刻,季笙抬起了手。
他將手搭在衛思君的脖子上,拇指頂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
衛思君身體一僵便要後退,卻被脖子上的手摁住。
老實說當魔的這些年來他實在是不習慣與別人貼的太近,畢竟想要他命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過來。
更何況現在被貼著脖子摁住,即使這個人是季笙也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七師兄。。。」衛思君一邊將手搭在季笙手上想將他拉開一邊斟酌著開口,「我不太習慣跟別人有,身體接觸。你能不能放開我?還有剛剛的事,我稍等便去與蘇師兄道歉,你。。。」
季笙手上不松,微微彎了點腰與衛思君平視,他問,「衛思君,我們見過麼?」
衛思君簡直要被嚇死,他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看他,看到他滿眼的審視才清醒過來錯開目光看向他身後,嘴裡故作鎮定的說,「七師兄說笑了,思君與七師兄不是每日都見的麼。」
季笙看著他慌亂的眨著眼睛睫毛直直的像兩把小扇子上下翻飛,明明離得這麼近還是努力的不看自己,突然不想把他逼的這麼緊。
「算了。」季笙直起腰,鬆開手。「好好守著你的小秘密吧。」
說完轉身就走了,只留下衛思君獃獃的對著他的背影。
說起來,季笙給予他最多的好像就是背影了。
只是他怎麼覺得季笙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但仔細想想,難道從前他就真的了解過季笙這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