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臨近黃昏的時候，衛思君打開車門，遠遠的已經能看見歸來城高高的城牆了。

城牆上四四方方掛著塊匾，上面用行草寫著歸來城三個大字，左下角用稍小的字體寫著落款，衛先青，還有代表著身份地位的城主印。

正是衛思君的父親。

衛思君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對父親實在是沒什麼印象，衛先青走的太早了，衛思君只隱約記得他約莫是個親切平和的形象，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他娘親並不常說起他的父親，也許是害怕觸動什麼已經沉寂下來的東西。

但衛思君那一群叔叔舅舅卻經常將衛先青掛在嘴邊，他們說衛先青是個英雄，他們說思君你要永遠記著，你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被敬佩的人！

衛思君記著了，在他心裡父親是一個高大的閃閃發光的存在，不被掩蓋，不被遺忘。

一刻鐘後馬車已到了城牆腳下，衛思君鑽出馬車不意外看到了守在門口的一隊人馬。

一共八人，年歲大多在三四十歲之間，身穿盔甲大紅披風，跨坐在高大的馬背上見衛思君冒出頭來皆是神色激動。不等馬車到近前便早早跳下馬迎過去。

「趙叔叔！趙二叔！許叔叔！金叔叔！......」衛思君也是一躍跳下馬車跑著過去一路將幾個人叫了個遍，最後撞進一個青須覆面大笑著的中年男人懷裡。

衛思君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那八個人圍起來。

「快讓趙叔叔看看！」摟著衛思君的男人笑著拍了拍他的背將他從懷裡拉開，上下打量著衛思君。「我們甜甜頭一次離家這麼久，...怎麼還瘦了點，誒，老二看看，是不是瘦了。」

「瘦了瘦了，」趙二叔皺著眉點點頭，「回去得好好補補，甜甜這一瘦城主得心疼死啊。」

「瞧你們這樣子，要我說雖然瘦了但看著堅韌了不少。」金叔叔說著伸手摸了摸衛思君的胳膊，「嘖，不然還是補補吧，的確是瘦了不少。」

「老金，你可真是！」一群人笑起來，又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衛思君見他們一口一個甜甜簡直想現在就去死一死。

他回頭一看，馬車停在身後季笙已經下了馬車朝這邊走過來。

「停停停停停！」衛思君做賊似的壓低聲音，「各位叔叔們，冷靜一下，我們不是說好在外面不要這麼叫我的麼！」

眾人一愣，隨即心照不宣的笑了，連連稱是。

正巧季笙走到身邊，衛思君將各位叔叔都介紹了一遍，然後又轉身道，「這是我的師兄，季笙。」

季笙點頭示意了一下，道，「前輩。」

一群人算是認識了一下，不打算站在城門前吸引目光，上馬車的上馬車，上馬的上馬朝城主府而去。

「你母親今日不巧有些事要處理，你紅姨也留下幫忙了，等回去就能見著了。」趙二叔驅馬走在車窗邊同衛思君解釋。

「恩，我知道。」衛思君點頭。

從偏門進了府，衛思君便見著早早候在門口的母親，紅姨站在旁邊也很是激動的樣子。

衛思君的母親是個美人，不似那些流於表面的浮華之美，卻是那種刻在骨子裡的凌厲之美，浸淫殺伐多年那種氣質風度是尋常女子拍馬不及的。

但在衛思君面前她總是溫和的，像是個靜候遊子歸來的普通母親。

她上前一把將衛思君摟在懷裡，開口就叫衛思君絕望，「甜甜！」她道，「娘想死你了！」

「......」衛思君沒敢回頭看。倒是邊上圍著的幾個男人笑開了。

「這可真是躲了初一逃不過十五啊！」

「趙亮，你說什麼？」衛城主顯然沒明白，一臉茫然。

趙亮只是笑笑不解釋，倒是季笙走上前來，道了聲，「衛城主。」

衛城主摟著自己的兒子不放，笑道，「你便是季笙吧，李藝來信時說了，勞煩你照顧我們家甜甜了。」

「不麻煩。」

衛思君覺得他聽出了季笙話里的笑意。這還不算完，季笙開口繼續道，「甜甜，很乖。」

「......」

衛城主這會兒正高興，聽見兒子被誇更高興，手一揮，轉身領頭朝大廳走去，「好了，時間不早了開席吧。誒，我們甜甜是不是瘦了，娘摸摸。」

衛思君基本已經放棄掙扎了，他坐在衛城主下首旁邊是季笙，面前擺著一盤糖醋排骨。

「快嘗嘗，娘親手做的。」

衛城主一頓飯沒吃多少光顧著投喂衛思君了，衛思君不好掃了他娘的興，給多少吃多少，不負所望的......撐了。

衛思君和季笙走在小道上，朝他的園子走去。完全不敢開口說話，害怕一張嘴那些飯啊菜啊就統統倒出來了。

等到了門前，衛思君勉強開口道，「師兄你便住這間吧，」他指指旁邊的門，「我就在你隔壁，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季笙淡淡的應了。在衛思君轉身要走的的時候叫他，「甜甜。」

「......」衛思君僵了一下緩緩轉身看他，「師兄，......還有什麼事麼。」

「張嘴。」

衛思君條件反射張開嘴，嘴裡被塞了個圓圓的東西，大約是丹藥，丹藥入口即化幾乎是同時腹部被一股暖暖的氣流包裹，剛剛漲的難受的飽腹感頃刻間就消失了。

「...謝謝師兄。」衛思君抬頭看他，支支吾吾又開口，「師兄。」

「恩？」季笙看著他，衛思君看著自己，有些窘迫的樣子，紅著臉，連帶著耳尖都粉粉的。

「...你能不能別這麼叫我？」

「為什麼？」季笙將手背到身後，拇指食指緩緩摩挲了兩下。

「恩，我不...喜歡。」

「哦，」季笙點點頭，「我喜歡。」

「.......」

「去睡吧。」

「...哦。」衛思君走到門前，又轉頭看過去，季笙已經關了門，屋裡燭火亮起來。

他看了一會，才開了門走進去。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