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思緒渾渾噩噩的，牧也復盤著那些混亂的回憶，沒吃午飯，一直拿著那本筆記本在辦公室待到了下午。

林禹又一次沒敲門就闖進了辦公室，一邊還說著「不好了不好了。」

牧也對他的一驚一乍已經沒有了感覺，他把筆記本塞進了抽屜，假裝在整理辦公桌上的文件。

「有一個壞消息。」林禹雙手支棱在桌前，湊到牧也跟前。

牧也連眼皮都沒抬：「《花都》又有誰被換了？」

「白姝要跟洛裡面談，昨天剛談下的，今晚可能就要過去了，他的經紀人薛亮有兩把刷子。」林禹重重地拍了兩下桌子發泄，又在辦公室里來回走了一圈，看起來焦躁不安，「你說萬一又變卦了怎麼辦？」

牧也抬起頭掃了他一眼。

「你不是說李總親自推薦的郭書毅肯定穩了麼。」

「那也比不上流量啊。」林禹在沙發上頹唐地橫躺下來，「現在還有哪個劇組不考慮演員的影響力啊，電影選個角不還得看能不能扛票房？」

「這個角色就這樣吧，聽天由命。」牧也把椅子轉了半圈，看著窗外的天空。

「牧也！這不像你啊！」林禹從沙發上一骨碌坐了起來，「之前你給過新月世紀的人機會？」

「李總不是快要跟我們達成合作了麼，到那時候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牧也沒用什麼力氣說話，聽起來稀鬆平常，「我之前說了，要他做什麼事是要還的，那還不如一次性給他點好處，讓他還個大的。」

「那是兩碼事！」林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又開始在辦公室轉圈，「洛里是高嶼的勁敵，高嶼又是我們公司培養的偶像第一人，我們不能讓對方再占風頭了！」

「很早之前我也說了。」牧也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又在隱隱作痛，「高嶼想要什麼我會給他，只要他能安分點。」

林禹停止了暴躁。

「這回說要換掉三番，是他的主意吧。」牧也把椅子轉了回來，眼神像刀子一般劃向林禹，「選角雞飛狗跳的，你是不是太縱容他一些了？」

林禹在沙發上重新坐了下來，掌心蹭著膝蓋，他不敢看牧也，就盯著自己眼前的一塊地板支支吾吾道：「這不就是些正常手段麼……」

「是，但是你們要這麼做之前得先過問一下我吧。」牧也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本來這些話我會當面跟高嶼說，他最近行程忙，我跟你說也一樣，他在外面一直拿著我的名頭說些什麼我顧及不到，但我沒做過的事說成是我做的，他有考慮過後果嗎？」

「你從哪聽說的……」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牧也的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微笑，「有些事情我遲早會知道。」

林禹直愣愣地望著牧也，但很快，他就重新換上了笑嘻嘻的表情：「行嘞，林某先賠罪！」

牧也無奈地閉上眼睛，開始了他的閉目養神。

「對了，我最近打算挖那個叫Colin的造型師。」林禹在溜出門前，又彙報了一件事。

牧也睜開一隻眼：「就是上次給高嶼搞出那麼喜慶的造型的那位？」

「嗯。」

「你受什麼刺激了？」

「先不說Colin在圈子裡的名氣有多大，光他能跟那麼多奢品要到超季服裝這一點，圈內還有誰？」

牧也皺了皺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現在給他的造型師不夠嗎？」

「人剛回國，是挖的好時機。」林禹摩拳擦掌，「反正我已經下決心要把他挖過來了，你有什麼認識的人也最好幫我美言幾句，我們爭取一下。」

牧也倒也沒反對，就是在費用增加這一點上，他的腦內又蹦出了幾個數字。

林禹飛速離開後，聒噪的耳邊清靜下來，牧也繼續轉身看天空，雲層陰沉沉的壓得很低，看樣子似乎又要下雪了。

夜幕一降臨，天空就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

這個冬天是個冷冬，雨雪天異常的多，洛里穿著馬丁靴，在積起的薄雪上笨拙地走著。

今晚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面談的機會，這兩天他把劇本仔細研讀了一遍，外加試了幾場戲，被薛亮說戲感其爛無比，又臨時叫了個作秀的老師重點拎了下，所謂是臨時抱佛腳。

根據薛亮所說，今晚面談的有導演陳參，製片白姝，還有選角團隊負責人青沐。地點就在東區不遠的一家劇組籌備建組常用酒店裡。為了選角，劇組已經在這家酒店裡扎了一個月了。

洛里不緊張，薛亮卻緊張到撐著傘的手都在抖。

「我教你的那些你都記住了嗎？」進門前，薛亮還在反覆跟洛里確認。

洛里點了點頭，昨天薛亮洋洋灑灑跟自己說了一大堆面談時候的注意事項，小到握手禮儀，大到可能會被問到的問題的準備，他聽得頭昏腦漲，還是一一記了下來。

面談的過程只有藝人一個人可以進去，洛里剛進門，就看到牆上一塊白板上貼滿了《花都》的角色標籤，下面貼著演員的照片，他先看到了牧也的照片貼在程風下面，又在凌曉下面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旁邊還有個不認識的人，應該就是那個要跟自己競爭角色的人。

他很快就想起薛亮的教導，進門不要亂看。

但是來不及了，坐在沙發上的白姝看到了洛里在看牆上的照片，不由地調侃了一句。

「凌曉算是我們糾結的最後一個角色，之前這些選角我們忙活了一個月，現在才好不容易整合起來。」

白姝意外的隨和，洛里禮貌地打了招呼，又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後坐到了茶幾對面的椅子上。

可能是因為選角接近尾聲的緣故，這個酒店的小廳看著不像是很嚴肅的選角布置，反倒像是一場很隨意的談話，導演製片和選角負責人都很隨性地坐在一張沙發上。

白姝繼續說道：「今天我們不試戲，先談談你對凌曉這個角色的感受。」

洛里愣了愣，白姝的第一個問題是他準備的最後一個問題，直接跳過了他個人信息的詢問的步驟。

「你不用緊張，就談一下你最直觀的感受，劇本已經看了吧？」陳參導演在邊上補了一句。

「看了……」洛里頓了頓，雖然腦內能回想起薛亮教給他的一篇關於凌曉的「滿分作文」，但突然間，他想臨時變卦。

「我不知道是劇本故意的還是其他什麼情況，有一些很明顯的感情被削弱了。」洛里平靜地說著。

「哦？是什麼？」白姝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凌曉喜歡程風。」洛里直視她的眼睛，言簡意賅地表達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劇本里寫的是，『謝謝你養大了我』，『我雖然沒有父母，但我什麼都不缺』之類的像親情一樣的台詞，他對程風不是親情，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