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頭頂是明晃晃的燈，暈開了幾個模糊光圈，鼻腔里充斥著消毒藥水的味道，眼前是蓓蓓和小江焦急又憂慮的臉，牧也眯著眼適應了會兒光線，大腦的眩暈讓他一時間特別想嘔吐，他重新閉上眼睛，好不容易才讓天旋地轉的感覺穩定了一些。

「牧總，您還好嗎？」蓓蓓以為他又要暈過去，趕緊按了床頭的鈴聲。

「還行……現在幾點了？」

「10點了。」

牧也聽罷，立刻艱難地撐起身子，蓓蓓趕緊扶住了他，往他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牧總，下午的電影節開幕論壇和晚上的節目錄製還是請假吧。」小江一臉擔憂，「您好好再休息一會兒。」

「我剛才怎麼了？」

「您剛才直接暈過去了，嚇死我了。」小江後怕地深呼吸了一口，「還好醫院離得不遠。」

「病人醒了？」急救室的醫生拿著化驗單走了過來，仔細地查看了一番牧也的情況，「現在還暈嗎？」

牧也點點頭：「而且還特別想吐。」

「剛才有點低血糖，可能是沒有吃早飯導致的眩暈，現在葡萄糖已經加上了，應該會好點。」醫生思索了下，「我看你這個反應，是不是飲用了一些藥物，造成了不良反應？」

「藥物？」牧也虛弱地開口了，「我早上只吃了顆維C，以前從來沒這樣過……」

「其他的藥物沒有服用過嗎？」

牧也搖搖頭。

「嗯……」醫生疑惑地推了下眼鏡：「從目前檢測的結果來看你並沒有什麼病毒或者細菌的感染，具體的也沒有檢測到什麼毒素，也沒有對神經造成損傷，所以我經驗性估計只是單純地出現了一些副作用，可以多飲水增加代謝。一般藥物的副作用會有頭暈，噁心，嘔吐，嗜睡之類的癥狀，反應因人而異，你這個反應確實大了點，可以留在這裡再觀察一下。」

牧也沉思片刻，道：「觀察就算了。」

「牧總……」

蓓蓓想勸說，牧也抬手制止了她。

「如果之後沒有再出現什麼嚴重的反應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醫生看了眼掛在上面的輸液袋的餘量，「輸液完後如果覺得還行的話離開也沒有關係。」

「謝謝。」牧也微笑了一下。

蓓蓓的表情很凝重，她看著牧也蒼白的臉，嚴肅地詢問道：「牧總，您是不是又節食了？」

「我每天就那麼在吃，之前也沒出過什麼問題。」牧也接過小江倒來的熱水，喝了一口，胃裡翻江倒海的，他皺了下眉頭，又把水遞還給小江。

「醫生說低血糖……」

「我今天確實沒怎麼好好吃早飯。」牧也輕輕嘆了口氣，「沒事，低血糖而已。」

蓓蓓依舊愁容滿面：「下午的東區國際電影節論壇至少有三小時，晚上還有東一台針對這次電影節的採訪，得錄製兩小時，還是直播。」

「不是什麼大事。」牧也繼續閉目養神，「以前拍戲那會兒遇到的情況比這嚴重多了，不也是過來了，這兩個想推都推不了，你不用再勸了。」

蓓蓓沒有繼續勸說，這麼多年來她知道牧也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輕易改變，除非是真的病到起不了床，不然上山下海的他依舊會去。

「那個茶包……有點厲害啊……」牧也突然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聲。

「什麼？」蓓蓓沒有聽清。

牧也並沒有再回答，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雪後初晴，久違的陽光讓人們臉上都明朗了很多，除了洛里。

洛里今天的安排不是很滿。

他所在的組合Wings7受邀來到東一台音樂頻道，錄製他們成團時候的一首主題曲，沒有觀眾，只是單純的錄製而已，下午綵排晚上正式錄製，時間還說比較充裕的。

下午惴惴不安地過了幾次綵排，在傍晚化妝的時候，洛里更加坐立不安，不知道是因為心裡的愧疚還是過度思慮，他總覺得牧也的氣息就在自己周圍，而且急劇變化著。

焦慮，擔憂，害怕，難受，好像牧也的感受間接加在了他自己身上一般，他也受盡折磨。

洛里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地呼了出來，告訴自己這應該是錯覺罷了。

他第N次拿起手機，死死地盯著熒幕。

上午他在某個大型提問網站匿名提問了一條「Alpha誤食Omega抑製劑會怎樣」這個問題，

現在回答的人寥寥無幾，畢竟也不會有哪個Alpha閑得慌去吃Omega的抑製劑。

有人回答說，Alpha對Omega的藥物不耐受，會中毒導致死亡。

有人說Alpha會像藥物食用過量後產生類似於副作用的不良反應，得去醫院。

還有人說如果及時催吐就不會有影響，不然可能會有過敏反應。

洛里的腦子一團亂，不管怎麼看，吃了藥的影響都很糟糕，他沒有牧也的聯繫方式，也不知道牧也現在怎麼樣了。說到底，他們只是鄰居，有過幾次交流，平時也沒有太多的交集。

洛里看了眼身邊的薛亮，或許薛亮可以聯繫到牧也，但是就算能聯繫到，他又能說什麼呢？

向牧也坦白他吃的是Omega抑製劑？

那他又該如何解釋自己之前的每一次吃藥？

如果向牧也表明自己對他的信息素過激，這跟告白又有什麼區別？

洛里放下手機，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Omega圈子裡流傳著一種說法，如果某一個人的信息素特別吸引你，那個人就是你命中註定要找到的人，你們之間會有一些特殊感應，一旦遇到了，命運的齒輪就會轉動，從此再也不能分開。

洛里最討厭這種所謂的命運論，在遇到牧也之前，他從來不相信有Alpha的信息素會特別吸引自己，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這種天註定的說法他也就只當笑話看看。

而當自己真正遇上了，他才發現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Omega會因為Alpha的信息素失控，發|情，會對特定的人產生過激反應無法自持。所有的一切都在打碎他的認知，所以他想脫離這種彷彿被控制了一樣的思緒，所以他吃藥，他想要恢復正常，但一切都只是治標不治本。

他不知道牧也對自己是否也有一些特殊的感應，他不敢去確認，他害怕得知結果，他只想逃避。

「洛里，洛里？」薛亮叫了他兩聲，「等下舞台錄製完有個簡單的採訪，就是向節目觀眾做一個自我介紹，讓他們了解一下Wings7這個團，你先看一下這些問題。」

「哦……」洛里回過神來，接過薛亮遞過來的問題紙。

「都是一些常規問題。」

「我可以不回答嗎？」洛里快速地看完那些問題，抬頭問薛亮，「我不想回答。」

薛亮欲言又止，問題里有幾個涉及到了比較個人的一些事，例如大家有沒有兄弟姐妹，平時跟父母的相處是怎樣的，還有專門向洛里提問的一些關於他來東區的契機之類的問題。

這些問題以前的臨時採訪也出現過，薛亮從來沒見洛里答過，都是推給了其他人，他是一張白紙一樣地進了新月世紀，現在依舊是一張白紙，關於過去隻字不提，沒有人能采出個所以然來。

「行，我去跟他們商量一下，刪掉一些問題。」薛亮沒有勉強他，拿了問題紙轉身就去跟電視台的策劃商談。

化妝結束後就是舞台錄製，化妝間距離演播廳有一段距離，洛里跟著薛亮在走廊上疾走，不知怎麼回事，走廊十分嘈雜，迎面還跑過去好幾個工作人員，大家都急匆匆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牧總呢？找不到他人了。」

「剛才人難受去廁所吐了。」

「他沒事嗎？」

「好像不太好。」

「怎麼辦？還有20分鐘節目直播就開始了，造型師都要哭了。」

耳邊聽到了一些工作人員間的話語，洛里心裡咯噔一下，剛抬頭就看到蓓蓓從身邊匆匆忙忙地跑過，他停住了腳步轉過身。

「怎麼了？」薛亮在前面也停住了腳步。

「今天還有誰在台里錄節目？」洛里獃獃地看著後面。

「不知道，應該是台里日常的一些節目，可能是請了一些嘉賓。」薛亮對此不以為然。

洛里還是身子向後，呆愣愣地看著。

「怎麼……」

薛亮還沒來得及仔細詢問，就看到洛里向前走了幾步，走著走著又跑了起來。

「你去幹嘛？」薛亮在後頭大喊，「錄製馬上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