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里就好像什麼聲音都沒聽見似的，只是一股腦地向後頭跑著，薛亮向前狂奔了一段路，硬生生地把他拽住，厲聲道：「你去哪？等下錄製就要開始了！」

「我……去廁所……」

「你少騙我！」薛亮扼住他的手腕，把他往演播廳帶著走，「今天不是你一個人的錄製，是整個團的錄製，你耽誤的時間就要別人的時間來補，腦子清醒點！」

可能是被罵醒了一半，洛里沒有掙扎，也沒有再往回跑，只是低垂著頭像行屍走肉一樣被薛亮推拉著進了演播廳。

錄製的時間冗長又無聊，錄了兩遍效果都不是很好，第一遍，洛里唱錯了一句詞，第二遍，走位的時候錯了一步，第三遍，他沒有看鏡頭。

「都練了幾遍了你這還能連續出錯？」錄製間隙，高嶼在舞台邊一邊喝水一邊抱怨道：「累死了，我們今天要錄幾遍才能結束啊？」

「錄都在錄了，能不能耐心一點？」尚傑張口就懟了回去，「我看你也唱得不怎麼樣啊。」

高嶼噤了聲，來回掃了尚傑和洛里一眼，「切」了一聲：「出錯還有理了？」

「行了，別吵了！」陳荔突然喊了一聲，「等下錄製到導演滿意了你們再回去！」

洛里全程彷彿置身事外，沒有出聲也沒有喝水，就一個人坐在舞台邊上，獃獃地看著外面放空。

「今天有誰在台里錄製啊？」薛亮跟一群經紀人站在不遠處，一臉擔憂地看著洛里。

「牧也在。」林禹舒舒服服地坐在觀眾席的椅子上玩手機，兩腿伸得老長，「東一台今天的晚間聚焦專題是宣傳最近剛開的國際電影節的，他是今天的嘉賓。」

薛亮的眉毛跳了一下。

「好像在對面的演播廳錄，我今天還沒跟他聯繫來著。」林禹放下手機，看了眼薛亮，「話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就隨便問問。」薛亮應付了一下，接著便拖著下巴開始沉思。

錄製的第四遍開始了，這回洛里雖然還是心不在焉的，但總算是沒有出錯，勉強地完成了錄製。

由於調整的時間花了太久，錄製到這裡就結束了，陳荔並不是很滿意這次的錄製，但總不能讓所有人都陪著再錄下去，節目導演都沒說什麼，她也沒法表達意見。

回家的路上，洛里趴在車窗上吹冷風，吹了一會後又拿起手機戴上耳機，點開了時事直播軟體，快速找到了東一台，晚間聚焦這套節目還在進行中，他看到牧也坐在主持人的另一側，正在講解著些什麼。

「在下午的東區國際電影節開幕論壇上也提到過，今年的電影節我們會對一些老片進行修復和重新上映，很多影迷能夠重溫經典，相信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

洛里挪動手指，把熒幕放大。即使在妝容的掩蓋下，牧也的臉色也依舊很差，但他的說話語氣依舊和平常一樣，不快不慢，口齒清晰，語調平穩，對主持人提問都做了很快速的回應。

「聽說您曾經主演的《最後的沙夏》這部電影也會在這次的電影節重新上映。」

「是的。」牧也解釋道，「雖然五年還不算是老片，但這也是影迷們票選出來的希望上映的電影名單之一，和這部影片一起，我們還有19部獲獎影片也會重新上映。」

「今年的規模比之前都大了很多啊。」主持人感慨道，「之前有很多聲音說今年電影行業的發展其實並不是很好，那麼您認為這次東區國際電影節能給行業帶來些什麼呢？」

「跟以往的電影節一樣，這次我們也設立了一些競賽單元，能夠讓一些好電影被挑選出來讓大家看到，其次還有相關的投創項目來扶持新興的電影人，去挖掘一些有才能的人。除了這些之外，我覺得最重要的不是能夠行業帶來什麼，而是能給人們帶來什麼。」牧也頓了頓，繼續說道，「電影離不開看電影的人，怎麼誕生高質量的電影，怎麼把故事傳遞到人們心裡，讓他們收穫感動，溫暖，或者是希望，我想這個是每個電影人都需要考慮的一點。」

「那麼從演員到現在成為娛樂公司的CEO，您在心境上有什麼變化嗎？」

「身份確實改變了，要做的事也發生了變化，心境的話沒有太多的變化，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牧也並沒有特別詳細地展開這個問題。

主持人繼續問道：「提到演員，現在依舊有很多年輕的演員都在以你當榜樣，關於演戲您對他們有什麼建議嗎？」

「我以前也時常會提到，我不是一上來就演電影的，因為父親的緣故，我從小在劇場跑到大，接觸最多的就是在劇場演戲的人，他們很多人騎著腳踏車上下班，帶著保溫盒裝菜，就跟上班差不多。」說到這裡，牧也的嘴角突然綻放了一個笑容，雖然很疲倦，但可以看出這並不是強裝出來的商業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那個時候大家對於演戲很純粹，考慮的都是劇本，怎麼去演故事之類的，那種大家一股勁幹好一件事的精神特別觸動我。其實演戲需要沉靜下來，需要入戲，去好好讀懂你要演的故事，不要去考慮演了這部戲之後能給我帶來多少意義，想太多會容易浮躁。」

「真的是非常好建議，相信您也一定跟我們一起期待著東區電影的新發展，也祝願這次東區國際電影節舉辦成功。」主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把身子轉向正前方，「今天的晚間聚焦就到這裡就結束了，感謝您的收看，我們下次再見。」

最後的畫面在主持人和牧也淡淡的微笑中結束。

廣告切了進來，洛里按滅了手機熒幕，摘下了耳機。

「你跟牧也又怎麼了？」薛亮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洛里渾身震了一下。

「今天他也在東一台。」薛亮從車內後視鏡觀察把洛里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你藥都好好在吃吧。」

「嗯……」洛里點了點頭。

「你如果實在控制不了會受到他影響，我還是儘快跟公司聯繫換一下你住的地方。」薛亮斟酌著說道，「自從《星選之人》的決賽開始，你狀態一直都沒怎麼好轉過，我還是不希望你因為牧也的事情影響到日常工作。」

「對不起。」洛里的態度非常順從，甚至讓薛亮有點驚訝。

洛里居然道歉了，他以前幾乎就沒有道歉的時候。

「今天停門口就行了。」洛里看到街邊的西點店還開著，趕緊讓小張停車。

「我買點東西再回去。」洛里跳下車。

「行，注意安全。」薛亮跟他揮揮手，車子緩緩離開。

洛里走到那家西點店前，推開了門。

小麥香刺激著他的嗅覺，他已經在這裡買了很多麵包。

「喲，你來得正好，再過幾分鐘我們就打烊了。」西點店的老闆熱情地迎了上來，「之前你寫的洋洋灑灑的意見信我都讓西點師看了，他根據你的那個口味的描述調整了好幾次司康餅的做法，你要不再買點回去嘗嘗？」